了。不对,加上这次应该是三次。到头来,我就连一个人都没能带走,还是个一事无成的母亲。”
“……没这回事。您为夏花做的,已经够多了。”
我咬紧牙关,每一次吐字都像是将破碎的苦胆和着血一同咽下:“您的病情之所以一直无法好转,也和使用异能有关?”
如今回想起来,遇袭那一夜她唐突晕倒,恐怕并不是因为心力交瘁,而是因为——
“‘雪女’的真面目不是幽灵,而是您从自己体内剥离出的‘生魂’。就像《源氏物语》中的六条妃子那样,您可以将魂魄与ròu_tǐ分离,咒杀自己心中怨恨的人。”
只不过,六条妃子是出于深沉无望的爱与嫉妒,而桐山夫人则是出于不问后果、不求回报的爱与牺牲。
这就是属于【雪女】的真实。
剥离一切荒诞或诡谲的面纱之后,剩下的不过是一位毅然踏上绝路的母亲,以及一个无限哀伤的真相。
“最后,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您。”
我反复再三地斟酌词句,终究还是直言开口:
“桐山夫人,为什么您直到五年后才开始复仇,还要提前假扮幽灵警告他们?”
“……”
这一次,雪女是真正流露出了释然而又悲伤的微笑,就像一朵零落在尘土中的白花。
“这个答案,我应该早就已经告诉过你了。”
“‘我和丈夫都是遵纪守法的人’,‘是我告诉夏花要与人为善’。很虚伪?即使决心复仇,我也不想抛弃自己过去的信条。”
“我知道,法律保护少年,是因为他们缺乏知识与阅历,不了解自己行为的严重性,拥有改过向善的可能。现在的宽容与原谅,都是为了他们未来的‘成长’。我尊重法律,所以我愿意等。我等了五年,想知道他们是否真会从过去的错误中吸取教训,谦虚悔过,努力成长为更好的人。”
“倘若当真如此,那么我也会尊重法律的宽容。”
“但是,倘若他们全无悔改之心,将夏花的死抛诸脑后,只是一味因为逃脱惩罚而沾沾自喜——”
她声色为之一转,语调冷厉如同冬日里挂在檐下的尖锐冰凌,在每一个来往行人的头顶闪烁着凛凛寒光。
“——那么,即使法律原谅他们,我也绝对不会原谅。我永远、永远不会原谅他们!!因为我是夏花的母亲,我永远怨恨,永远诅咒杀死她的人,诅咒他们永无宁日,一生都活在生不如死的痛苦之中!!!”
“…………”
那一刻,无论是人类、刀剑还是英灵,都在这位母亲痛彻心扉的呐喊面前缄默无声。
那沉默并非同情,确切来说,或许更接近于一种单纯质朴的敬意。
最终,岩窟王第一个抬手摘下礼帽,将这份敬意淡泊地宣之于口。
“dieu vege(上帝保佑您),高洁的复仇者。虽然驱使您行动的感情是怨恨与诅咒,但是,我仍然要向您献上祝福。”
她是应当得到祝福的,我想。
身为法律尊严的维护者,我无法满足桐山夫人唯一的心愿。我必须践踏她的决心与呐喊,贯彻自己的职责。
(但是,至少、至少……)
“我的回答,您也早就知道了。我会让他们在法律范围内,不多不少,受到应有的制裁。”
(希望我的努力,能够稍许安抚她永无终止的悲伤。)
“桐山夫人——不,桐山叶月。您涉嫌故意伤害和谋杀未遂,以特务科搜查官的名义,我要在这里逮捕您。”
……
最后的最后,带着一抹凄凉而美丽的微笑,雪女依然对我说了“谢谢”。
“谢谢你,柚木小姐。请你代我向我的丈夫道歉,我一直瞒着他,连累他为我的身体担惊受怕。”
“其实,我搞不好……只是希望遇见像你这样的人而已。如果当年,哪怕有一个人愿意不顾一切地追查真相,愿意为无辜死去的夏花发声,我就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可惜啊。可惜那一年,除了我和她的父亲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人都没有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