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城图书馆馆长室。

玄英埋头写着什么，对侍立一旁的李青衫道：“见过你姐姐了？”

李青衫抬眼望着天花板，说：“见了，又被捏脸了咩。”

玄英问道：“想家了吗？”

“不想。”

“本心！”

“有点咩。”

玄英笑着抬起头来，说：“你怎么看方安这个人？”

李青衫眼珠子骨碌碌转着，思忖定，说：“仁慈不足以收众，狼性不足以噬人。咩。”

玄英哈哈大笑，说：“你直接说是根鸡肋之材好了。那你觉得为什么大青衣又要让他去竹城？”

李青衫想了想，眼睛一亮，说：“怕他死的不够快咩！”

玄英伸手就在他脑门上敲了个爆栗，李青衫嘟嘴捂着脑门。

玄英叹道：“圣域已可管窥蠡测些许天机片段，你姑姑传讯说废城有大劫数，想来大青衣也算出类似结果。大会后，你随青庐回家去吧。”

李青衫咬牙道：“我不怕咩。”

玄英宠溺地摸摸他的脑袋，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李青衫头摇成拨浪鼓，说：“跟师父一起咩。”

玄英走到落地窗前，眺望一手创建的城市，说：“废城是我的责任。我与她同起同兴，也当与她共存共亡。”

“我也咩。”

玄英摇摇头，说：“你的将来不应限于一城一地，我对你的期许是背负起全人类的未来！”

李青衫似懂非懂，只觉肩头分外沉重，也走到窗前，学着眺望起这座城市，目光往远方无限延伸，直达天际——

竹城折梅小镇。

日暮天寒小驿亭，竹边流水浅泠泠。

王家私园里，三人围坐在小亭子里的炉火边，蓝焰披着一领黑袍站在伊什坦尔的轮椅后。

方安述说了到废城的一些经历，以及此次前来竹城的目的。当他听说蓝焰无法通过竹城的入城安检，因而两人一直未入城后，一拍王雍容的大腿，说：“这还不简单！”

话音未落，王雍容已抬腿一脚把他踹出亭外。

方安扶正压塌的花花草草，拍打着衣服走回亭子里，面不改色地说，只须如此这般这般……

王雍容听他说完，赏了他个脑门爆栗子吃，起身离开去做准备。

夜露稍重，蓝焰护着伊什坦尔回屋安歇，方安独自沿溪漫步，思索着如何开展调查，不知觉间渐渐出了园区，往着小镇中段而来。

白日里看到的那座崖寺正是在中段的溪对岸，方安见上面仍有灯火亮堂着，便想着来个“夜游悬空寺”，踱过白水桥，抬步上了木栈道。

方安一路拾级而上，并未见着什么“非请勿入”或“游客不得入内”之类的警示牌，于是放心前行。来到悬寺的门前，一溜红木棂门紧紧关闭着，方安摇摇头，转身于这半空俯瞰折梅小镇的风景，欣赏片刻便准备回转。

“啊——”

他的感知敏锐于常人，正准备走下栈道士时，忽听得某间木屋内一阵低呼。方安于是驻足倾听，那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有若游丝，但确实像一名女子在痛呼的声音。

方安将感知术铺展开来——

“谁！”乍然一声厉喝。

随后一扇木门从内打开，一位青衣女子立于门内，皱眉蹙额望向方安。

“你是谁？来这干嘛！”女子喝问道。

方安见她三十不到的模样，面容略显苍白，细眉长眼透着一股阴冷，却又红唇薄媚，音韵回婉，有种反差的动人之美，慌忙答道：“我是个游客，不知这里是私家住宅，多有冒犯！”

女子细细打量了他数眼，说道：“整个竹城都没人敢上我这来，你倒是贼胆忒大。”

方安挠挠头，不解其中意味。

“你觉着我美吗？”女子忽然倚着门框问道。

方安缓缓点头。

女子薄霜般的面孔霎时漾开笑容，说：“你瞧着，我多大？”

方安想了想，说：“没我大。”

“你多大？”

“二十五。”

女子闻言掩嘴娇笑，喜不自禁。

方安的知觉比常人要敏锐些，分明察觉女子笑起来时，额头眼角的皱纹——有些多，有些深。他又闻着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想着适才是不是这女子正因为痛经才抑制不住低声痛呼，一时面色倒有些尴尬起来。

那女子见他面色不自然，登时板起脸来，说：“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这是你家的？”方安气，不由地回呛了一句。

女子“咯咯”冷笑数声，扶着腰说：“你不知道我是谁？别说这青崖寺，就是整个竹城，都是我家的！”

方安一愣，说道：“你是唐家的？”

“呸！唐家算什么东西！”女子愤恨道，“当年唐四方不过是给我们兄妹跑腿的！”

方安闻言如遭电击，他知道这女子是哪家的了——蒋家！

能让唐四方跑腿的，自然是竹城建立初期的蒋氏兄妹，只是照理说蒋青溪应该五十来岁，这女子莫不是她女儿？

“滚吧！”女子退步合上门棂，那门带起风竟将方安卷离楼板，刮至半空。

方安惊骇不已，哇哇乱叫。

然后“扑通”一声，坠入清溪之中。

幸而溪水不浅，他灌了两口水，晕乎乎地爬上岸来，咳嗽不已。

方安摸着湿漉漉的胸襟，悲叹道：“新买的一身衣服啊！”

次日清晨，王雍容来敲门，方安正用灌注火能的双掌熨烫衣服，喊道：“稍等！”

王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