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靖玮实在想不到她竟然是如此说，一时愣住了，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道：“小姐可想好了？”

“想好了。”乔婉清颔首，日光下的她娴静却坚韧。

他钦佩她的胆识，她这是要将目光全都引到自己的身上啊，可她还只是八/九岁的女娃。他目光复杂道：“好，我会暗中安排人手保护小姐。尽全力。”

“多谢公子。”乔婉清喉咙有些发干，但却不想、也不会退缩。她还没有报仇，她所爱的人不能陷入险境之中。如果有一个人必须站出来抵挡十万箭雨，她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他们给过她太多，而她对他们的愧疚也太多。

“小姐，参读此书信，可了解细致之处。”顾靖玮飞快地为马车夫解穴，“暗号：月落子规，山杏满庭。”随后一吹口哨，骏马疾驰而来，他翩然落到马上，笑道：“乔家女果然有气性。”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手中已有了一封不厚的书信。她捏紧了书信，暗自奇怪他最后说的那句话，竟是不得其然。

马车夫转醒，见着自家小姐正站在自己面前，懵懵懂懂地说：“三小姐，实在对不住，刚刚困意一上来就...”

“还有几步路，我走过去也就是了。”乔婉清将书信塞进袖子中，向着陆府走去。

前途未明。

冬日将至，通镇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没有人愿意提起秋收时的闹剧，也没有人愿意提起那两条人命，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终于过去。朝廷征粮如数上缴，司户参军回了州城，百姓家中均有余粮，虽然损失了一些，但还是有余钱备冬的。

乔婉清已经九岁了。乔兆远为她亲自操办的生辰，不大，就是家宴，一大家子说了会话。陆景璆为她戴上早就打造好的海棠流彩步摇，抚摸着她的脸，感叹着她终于又大了一岁。而乔婉清看着陆景璆一如往常苍白的脸，心里担忧，却勉强扬起了笑意。

虽然崔姨娘还掌着府中大权，有些吃穿用度不是迟了就是缺的残的，但是远景阁娘亲的份没少、大姐的份没少，她也就没说过怨言，几次压下冰灯想要去告状的心思。如今她也算是与崔姨娘撕破了脸皮，整个府里或许就她最不得崔姨娘的眼。不是她不肯，而是她不愿去与崔姨娘计较，她需要好好反思重生以来，她所犯下的错误。劳我筋骨，思我之过，倒也美哉。

从不能放松，一刻也不能。她将一把匕首放在枕头底下，将中空的簪子入了迷眼粉。

这一天，通镇举镇欢腾。

高头大马的侍卫护卫着的，是一担一担的绫罗绸缎，玉器珍宝则被收在了一个巨大镶金边核桃木木箱中，上有御金色花结，显示着天家垂恩。

“乔家三小姐乔婉清接旨！”一位眉目肃正的太监从盒中抽出黑牛角轴的明黄圣旨，高声颂道。

此时乔府上下均已跪倒一片。乔婉清缓走几步上前，直直跪下，匍匐在地。

“朕膺昊天之眷命：黎州白沃县通镇乔氏有女，名唤婉清，聪慧敏捷，性行温良，端方有礼，进退有度。在征粮中立下大功。虽其年幼，但其心可嘉。为本朝效力，理应封赏。今封乔氏婉清为正五品县主，赐‘闵宁’，食邑二百三十户。择日进京叩谢圣恩。咨尔。”

乔婉清并未欢喜，俯首看着地面，久久回不过神来。

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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