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崔姨娘便迫不及待地到远景阁亲自取了府库钥匙,命人捧着账簿,唤上俞妈妈便要到雨文轩问话。
本守在陆景璆塌边的乔婉清却突然站了起来,嫣然含笑道:“姨娘,且慢。”
崔姨娘脚步一顿,却不由自主地转过了身来,笑着说:“三小姐是舍不得妾身了。”
乔婉清飞快地扑进崔姨娘的怀里,软着嗓子道:“姨娘,我也想学着看帐呢。”
被她扑进怀里的崔姨娘先是身子一僵,随后感受到那娇小无力的身躯后,面上闪过嘲讽之色,轻轻拍了拍乔婉清的背部,将她拉了出来,怜爱道:“三小姐还小,又未习得看账,这等繁琐之事,还是妾身劳动才好。况且,老爷公事繁忙,夫人病了,正是需要三小姐在侧侍奉。”
乔婉清轻蹙眉头,想了想,重又绽开了笑意:“姨娘说得对,那就让大姐跟着你去罢!大姐学过了,而且这里有我就够啦!”随后小大人般自信地笑了笑,却转身时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你这奴才,怎么错拿了我娘的嫁妆账本?!”
说罢,她生气地踮起了脚尖,从搬账本的家丁手中抽出两本账簿,死死地护在怀里:“若是真被你错拿了去,待会还要劳烦姨娘亲自过来还一遭。真是个不省心的。”她末了嘀咕那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说家丁还是崔姨娘。
崔姨娘的脸色沉了下来,先是堵她的话,没等她反应过来又抽走了她故意夹带在内的陆氏嫁妆账本。真的是这么巧合被乔婉清刚好看到那两本账簿?
此时乔婉雅也走了过来,意欲跟着崔姨娘去,崔姨娘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暗自咬牙道:“你这奴才长点心,该搬的搬上,不该搬就留着便是,胡乱动些什么?”遂转头向乔婉雅温柔道:“大小姐便随我去,二小姐也好与你做个伴,一起看看帐,说说话。”
说完,崔姨娘立马抬腿就走,像是片刻也不愿在这停留了。
乔婉清看着乔婉雅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知道让从来习惯于不争不抢的她一个人独自面对恨不得掐她的姨娘、姐妹,确实为难,却还是狠了狠心,走上前道:“姐姐,娘亲病了,如今只能靠你替娘亲撑着。姨娘定不愿你插手,这府里十之八/九亦是姨娘说了算。但姐姐过去至少还能有些牵制。姐姐要记住,除了远景阁的账本要盯紧了外,姨娘想做甚么就做甚么,万万不可与她起冲突。四叔之事,还得仰仗她,争吵起来,父亲或许也会偏帮姨娘的,姐姐要做好准备。”
说罢,乔婉清紧紧握住乔婉雅的手,想给她一些力量。大姐温婉,乔婉清是真的怕她会退缩。
乔婉雅此时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看着眼前比她小的妹妹反过来安慰她,怕姨娘不让她跟着去,还暗地里助她前去。她的妹妹竟比她还要坚强懂事。她深吸一口气,有些赌气地回道:“就算我做不了什么,也要给姨娘添个堵!”
乔婉清不由笑了,放下心来,目送乔婉雅远去。
“小姐,”冰灯思索再三,还是尽快把消息传给三小姐,“州官司户参军到了镇司。”
乔婉清轻轻挽起袖子,将帕子浸入水中:“可听仔细了?不是录事参军?”
“是,刚刚传的信。奴婢哥哥反复确认过了,问的是镇司的捕役们,该是无误。”
乔婉清直起了身子,看着床上昏睡的陆景璆出了神。司户参军和录事参军都是知州和通判的属官。不同的是,司户参军管的是户籍、赋税和仓库,而录事参军管的则是本州的刑狱。
如果来的是司户参军,那便是说,州官不会管乔兆常的事情,此时最重视的应当是镇子的收成问题。而区区一个镇子收成,不可能就让州官大动干戈跑来,难道说…其他本县其他镇子也一样歉收?还是本镇的歉收太过严重?还是说,另有隐情?
就在乔婉清思索之际,躺在床上的陆景璆发出了虚弱的声音:“清儿。”
“娘亲,你醒了!”乔婉清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略带哭腔道。
乔婉清扶着陆景璆坐了起来,在她后背垫上抱枕,好让她舒服些,又递了温水与她。
陆景璆饮罢,憔悴的眼眸看向乔婉清:“清儿,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我能听到你们说话,我知道这两天发生了什么。”
乔婉清顿生奇怪,昏睡但能听见外界说话?
“清儿,昨晚上我听你爹嘀咕,知道如今粮食歉收。我们府里的田庄今年收成不错,可以拿出大部分来,我们吃穿少些也就是了。如今账册在崔姨娘那里,你唤人给你姐姐送个信儿。”陆景璆知道州官都到了,这粮食问题乃重中之重,一下子把想说的都说了出来,末了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喘不过气来。
“娘亲,这些事情您就莫要操劳了,好好养好身子才是,昨天可把女儿给吓坏了。”乔婉清眸色中尽是担忧。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乔婉清眼见着一个家丁急速跑了过来,跌跌撞撞,好不狼狈。她当机立断,冷声呵斥道:“来人何事!到侧房去等着本小姐!胆敢跨进来半步,家法伺候。”
那家丁差点收不住脚步,生生转了个方向,往侧房去了,临走时还焦急地看了陆景璆一眼。乔婉清看在眼里,晓得定是大事,但娘亲刚刚醒了过来,经不得再刺激,只得眉眼一弯,笑着道:“女儿先服侍娘亲睡下。”
“清儿,这…”陆景璆心知这是大事,焦急地想要起来,却被乔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