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既然有这个孝心,孤又怎能阻拦?”甘霖却是毫无难色,笑意盈盈的说道。
甘然见他同意,虽然心下狐疑,但还是放了些心,苏如绘却隐约之间感到有些不对劲,走了几步,甘霖忽然像是刚想起来一样,一拍头,道:“对了,有件事情,孤差点忘记告诉二弟了!”
“皇兄想说什么?可是弟弟不能吃皇祖母今天这顿晚膳了么?”甘然斜睨着他似笑非笑的问道。
甘霖微微一笑;“哪里?孤想说的是,今天这顿晚膳,二弟可一定要去吃!”
“嗯?”甘然皱起眉,“皇兄有话请直言!”
“方才孤先去探望了母后,再随意走了走。”甘霖注视着甘然,口角带笑,神情愉悦而和蔼,“因母后忽然抱恙,便唤安夏姑姑将手中宫务交与淑母妃……其中有一件,孤想可能与二弟有关,正好一会陪皇祖母用膳,可一起向皇祖母求个恩典。”
“既是后宫之务,自有淑妃娘娘执管,弟弟怎敢插嘴?”甘然心头一沉,口中却平静道。
甘霖深深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二弟从来都是最懂事的。”他居然就此住口,什么都不说了。甘然似乎想继续问下去,但略一沉吟,竟也不再言语,三人沿着凄清的宫道,沉默的走着。
苏如绘心念略转,已能猜到甘霖要说的事情大约是什么,偷眼看到甘然面色虽然还算平静,握伞的手却明显用力了许多,犹豫了一下,索性直截了当的问道:“太子所听到的宫务,可是飞兰苑的事情么?”
“苏家小姐果然心思灵巧。”甘霖并不意外她能够猜到,这宫里与甘然有关又值得他为之去求太后的,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人,霍氏好歹是贵妃,何况如今怀有身孕,太后为着皇家血脉的缘故,也不会在此刻为难她,另一个,自然是甘然的生母,在自己孩子一出生就失去抚养资格、被迁居飞兰苑的韩氏。
“飞兰苑的小事一向是不会打扰到皇后娘娘的,尤其如今临近年底,中宫繁忙。”苏如绘缓缓道,“却不知道是什么事呢?竟然会惊动中宫?”
甘霖露出思索的神情,仿佛在斟酌着该用什么样的措辞,半晌才道:“说起来倒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昨天晚上风雨吹塌了飞兰苑几排屋子,其中几位庶母失了住处。”
苏如绘微微皱眉,一晚上风雨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吗?倚晴斋被掀翻屋角冻病了唯一的公主荣寿,西福宫吹倒了贵妃最喜的女萝架子致贵妃动了胎气……没想到连偏远的飞兰苑也不例外。
但仔细想想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毕竟倚晴斋和西福宫,即使前者,也是尚工局不敢十分偷工减料的地方,居然双双出了事来,更不用说素来无人理会的飞兰苑了。那地方可是六尚局里谁都可以踩上几脚的。
“皇兄既然要把飞兰苑的事情告诉弟弟,想必失了住处的庶母中有韩佳丽吧?”甘然蓦然开口,却与苏如绘一样开门见山。
甘霖淡笑道:“二弟果然聪慧。”
“宫中诸事自有定例,再说无论母后还是淑母妃,这些年来都是将六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些事情又岂是弟弟能开口的呢?”甘然心中焦急,面上却依旧平平静静的说着。
甘霖微微一哂:“二弟说的是,虽然母后抱恙,但淑母妃出身大家,打理宫务素来都是好的,只不过听说淑母妃正急着安置澂母妃和四弟,并荣寿,怕是一时间顾及不到那边,如今这时节……”他摇了摇头,一脸悲悯的叹道,“孤听说失了住处的这几位庶母平素身子便都弱一些,今夜若还无处住,便只能淋着雨了,如今可不比盛夏时候。”
甘然暗自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可被甘霖的话左右了,他刚刚算计着周后多嘴了前朝之事,让太后把皇后斥回未央宫去“养病”,还被夺了宫权,这会若照甘霖所想的去为韩氏求情,甘霖自然也可给自己扣一顶干涉后.庭事务的帽子。
但若不言……无论是身为人子日后在孝义上的名声,还是自己的情感上,却怎么过这一关?
甘然觉得从来没有这样为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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