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再这样置身事外,用不了多久,整个窦氏都会覆灭。”
窦太后不觉可怕,脑海里掠过一些奇怪的画面,那是梦里见过的仙境之美,甚至还有些美丽的仙娥穿梭其间,大白日的,她就产生幻觉了,不,她要睡觉,她要在梦里回到那最美的地方。
窦太后摆了摆衣袖,“窦丞相没有旁的事,且告退吧。”
“窦承欢!”窦国舅直呼窦太后名讳。
窦太后觉得名字很陌生,陌生到她几乎没了感觉。
她原就是冷情的,否则为何对仙境越来越迷恋,对窦家人越来越疏远。
“哥哥,我最后再劝你一次,你安心辅佐皇上,莫再妄造杀孽。”
窦太后一抬手,在甘霖的搀扶下过了凉榻,将身一躺,闭阖上双眼,不到片刻就睡沉了。
窦国舅在一边瞧得火大,“这几个月太后就是这样的?”
甘霖道:“天气酷热,太后近来总算养出几斤肉。醢”
都成一个大肥婆了,哪里还有昔日的倾城绝代,整个一个肥猪。这才几斤肉,只怕再这样下去,能肥得起不了身。
她知不知道危险已近,她知不知道龙影司正在一步步蚕食西卫。
杨丞相这老货可是向着皇帝的。
杨淑妃在后宫一人独大。
窦长安名义上是德妃,新婚后第二日,皇帝去她宫里坐了一会儿,之后再未见过。
窦国舅觉得见到了太后,还不如不见,简直就是给自己添堵,看来太后是靠不住了,他现下只能靠自己缇。
窦太后的幻觉越来越严重了,她用手按了按太阳穴。
高长春抬了抬手,示意左右退去。
高昌带着宫人告退。
甘霖未动。
高长春又打了一个手势,甘霖依旧未动。
窦太后微闭着双眸,幻觉不是来于眼睛,而是来自脑海、记忆,那些仙云缭绕的画面本该出现在她的梦境之中,可现在大白日就出现在脑海里,不是用眼睛瞧,而是意念中出现的幻觉,与睁眼、闭眼无关。
窦太后似感觉到高长春的异样,“甘霖退下罢。”
他才是窦太后的心腹,什么事连他都不能知道。
甘霖不甘愿地退去。
窦太后低声问道:“刚才那茶……”
高长春递过一方湿帕子,“太后,这是辟毒粉,你捂一会儿就好了。”
窦太后心下微惊,“哀家中毒了?”
高长春面露难色。
她接过湿帕子,捂住口鼻,一股淡淡的香味自鼻尖而入。
“这是辟毒玉边角料磨成的粉?”
前些日子,皇帝知道洛俪献的那枚香玉有奇用,因为那一丁点的边角香玉,还处处为难司宝局,没想这辟毒玉的边角落到了高长春的手里,而高长春更是磨成了粉。
高长春重重跪下,脑袋低垂,就算他对窦太后心存稀微怨念,可他们到底相扶相携走了几十年,他不会背叛太后,若是有朝一日皇帝得晓真相,也定不会饶他。
“请太后恕罪,皇上要对付窦国舅,给了奴婢一瓶奇毒。为了让窦国舅毫无警觉,奴婢只能在太后的茶水里下药,让窦国舅以为茶水无毒……”
窦太后怔了片刻:皇帝要害窦国舅?
一个是年轻皇帝,一个是她娘家的嫡亲兄长。
然,她没有愤怒,反而哈哈大笑。
笑声朗朗,他终于不装顽皮,不装玩世不恭,终于要下手夺回皇权了。
窦太后问:“皇上要你下手,是单算计窦国舅,还是连哀家也一道收拾了?”
高长春知道皇帝想除窦国舅,若能除窦太后,自是乐见其成。然,他不能说实话,“皇上的意思只除窦国舅?”
窦太后用手轻凿高长春的额头,“高长春,你又骗哀家,皇上一直觉得他是叶太妃生的,哀家杀了那么多的皇族、权贵门阀、忠臣良将,他重用门阀、忠良之后,定是天天念着如何除掉哀家。”她没有心痛,只是觉得讽刺。
“二十多年了,哀家等他长大,等得心都要碎了、老了。”她没有为自己的性命担心,更多的是担心皇帝能否成为明君,“高长春,如果皇上连哀家都想算计、都想杀,说明他有一个做明君的潜力,身为明君就得六亲不认,他的情当系于天下苍生,不是骨血亲情,不是儿女情长。先帝不能做到的,彻儿若能做到,定能告慰大赵的列祖列宗。”
高长春缓缓抬起下颌,“禀太后,皇上不愿看到你继续不再插手国事、朝政。”
窦太后道:“只要彻儿能真正长大,哀家不插手便是。这么多年,高长春,哀家是什么样的人,旁人看不透,你还不清楚吗?”
她凄然而笑,即便年岁大了,这样的笑也是倾国倾城。
高长春俯身一磕,“太后,告诉皇上真相罢?皇上万一误害太后性命,这将是皇家的人伦惨剧。太后……”
窦太后摆了摆手,“你给哀家记住了,不许告诉皇上真相,能告诉他真相的人只有一个——必是哀家。”
“可是皇上对太后动了杀意。”
窦太后仰头望着宫殿屋顶,“哀家逼死了太子,又任同光帝在深宫自生自灭,五皇子徹也是因哀家而死,哀家的二公主因为怨恨哀家,要与五皇子起兵谋\反,事败之后自尽而亡。
人伦惨剧于哀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为了大赵的江山,为了大赵这三万万五千万百姓,哀家一人之苦又算得什么。
若宿命注定,哀家要死于彻儿之手,哀家愿意一死,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