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时候,吴氏给了她一个皇城的茶点铺子练手,她接手第二天,就跑到茶点铺子去,将里头的吃食挨个赏了遍,吃得撑不下,这才说人家的茶不好,点心不如岁寒馆厨娘做的好。硬是让茶点铺子的厨娘来跟我小厨房的厨娘学了几天如何做点心。
也亏得洛仪折腾,厨娘做点心的手艺还真比以前好了许多,她介绍了她的同窗、朋友去她的茶点铺子买点心,听说生意还不错醢。
前些天算账,一个月赚了一百多两银子,直说比在吴氏手里时多赚了三十两,乐得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四妹妹赚了钱,请了她的同窗、朋友来家里玩,说要谢她们照顾她的生意,又将她的茶点铺子上的点心好生夸了一番。
母亲打趣她,说她赚了钱知道回请同窗,怎不谢谢家里人。第二天,无论是父亲还是四弟,人人都得了她送的一盒点心,一盒十二个,还个个不带重样的。”
孟氏与素纨听着家长里短的话,跟着笑了起来。
洛仪一直被吴氏认定:四姑娘是吃里爬外类型,对外头人大方,对自家人抠门得很。招待同窗、朋友、手帕之交,提前两日就在忙碌,备的全都是最好的茶水、点心、饯果,她说了一句,就送了自己家里人一人一盒点心,虽是十二个点心,可到底薄了些。
吴氏想着洛俪对自家人的阔绰大方,再比对自己女儿的行事作风,生了一场闷气,把洛仪拧过去训了一顿缇。
洛仪却振振有词地道:“我第一月赚了一百二十银子,这不攒了一百两,你总说我败家不心疼钱,我不是攒下来了,待攒多了,我再开一家铺子。”
吴氏问道:“你招待同窗吃了回点心,不会就花了二十两银子吧?”
“不是买了点心、饯果,还送了他们一人一对耳坠子,全花光了。”
吴氏气得大骂,直说洛仪没良心。其实吴氏是想着铺子上赚钱了,洛仪好歹给她送份礼物吧,可洛仪顾着自己的面子,压根没想到给吴氏送份礼物。
吴氏想让洛仪送她一份礼物,可又不能点破。
吴氏忆起洛俪,每年她生辰,洛俪或是送衣料,或是送首饰,年年不落空。哪里像洛仪,傻乎乎地把亲娘的生辰忘得一干二净,就记着她自己个儿的,从记事起就能记住,提前几个月就扳指头算日子,算着哥哥们应该送她什么,姐姐送她什么,父亲母亲又要送什么,又算着她的生辰要如何过。
这会子,宣德堂的吴氏听说吴仪又招待同窗朋友了,抚了抚额,“一个姑娘家,倒比三爷、四爷还能闹,就是徊儿也没她招待同窗朋友的次数多。”
洛徊六月一放酷暑假,带着书僮长随去了悠然别苑读书。临走前,吴氏给了他几百两银子作零使,洛徊却只拿了一百两,说在乡下,就这些足够买笔墨,还叮嘱道:“娘将另四百两银子留下,或是买些爱吃的,再置几身夏裳、秋裳穿。”说得吴氏觉得几个儿女里头,就洛徊是一等一的孝顺好儿子。
吴氏想着吴仪手头的那点银子,“赚了一百二十多两银子,只怕这些日子下来,也没剩几个。三天两头的请同窗朋友到家里来玩,她若是认识整个女学的学子,恐怕会挨个全请一遍。”
吴嬷嬷宽慰道:“太太早前可与四姑娘说好的,得了一个铺子练手,就不给她发月例了,只管给她院里的丫头、婆子支银子。”
吴氏想到吴仪就头疼,头脑简单,性子还不输人,半点不肯吃亏,就喜欢被人抬着、捧着。这性子不像她,也不像洛康,思来想去,越瞧越像她娘家的亲娘吴老太太。
吴老太太能闹腾,爱炫耀,就这两样,全被洛仪占全了。吴氏一点都不喜亲娘的性了,现在看洛仪,恨不得把她丢出门去。
余西月用帕子优雅地拭了拭嘴,“府上的四姑娘与我大小差不多,今年十三,翻年十四。”
洛俪扫过素纨、孟氏,笑着对素丝道:“你带余姑娘去流霜阁那边凑趣,她与我们坐一处,许是无聊得紧。”
余西月亦想认识几个同龄人,几口吃完手里的西瓜,跟着素丝去了。
孟氏道:“小姑子这些日子被闷坏了,连个同龄姑娘都不认得。”
余太太在家,一天念叨几遍,今儿孟德龄来窜门,特意让她带了余西月。
“小姑娘家,正是好玩的时候,将来说了亲,就没这么自在了。”
洛俪有婚姻自主之权,她又有功名,就连朝廷的罚银都不用交,不仅如此,梁氏的陪嫁庄子挂在她名下,也是免税赋的。
孟氏好几次欲言又止。
素纨起身道:“姑娘,我去太太那边请安,一会儿再回来。”
她出得边角门,见廊下立着一个半大女孩子。
素纨正要说话,翠绡走近,欠身道:“姑母。”
素纨低应一声:“你爹娘可好?”
“爹听了姑娘的话,将庄子上闲置的房间借给灾民住,庄子上平安无事,庄子存的余粮不多,能吃到八月末。到了八月初,庄子上就该收稻谷了,虽说遭了旱,但引了运河水灌溉,收成不会差。”
素纨暖声道:“绡儿,得闲到城南白云庵巷唐宅走动,到底是血脉至亲,不是外人处。”
即便她与兄嫂感情淡漠,可一个爹娘的儿女就只她与一个哥哥,也不是外人处,往后亲厚些,也是一门亲戚。
翠绡应答一声“是”。
素纨从手腕上摘了一对银质圆镯子,“这是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