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当初投奔时,说祖上原也是江南人氏,原是前朝的官员,后在肃州为官,遇到改朝换代,从此就在肃州扎根落脚。
这些都是骗人的。
他们姓洛是真,但是土生土长的西北人,往前追溯,曾是大赵一统天下的西凉国贵族,后来西凉国被大赵赶到西域荒漠,他们留在了风口镇,他们还有一支是去了荒漠中的西凉小国。
洛康轻叹一声,“天下洛姓本一家,就算两百年前没关系,五百年前、一千年前说不得是同一个老祖宗。”
二人心下感动,就怕底细被查出来,又当成欺瞒朝廷命官报官醢。
洛康扶起二人,“肃州风口镇洛家,字牌与江南洛家不同,我们这支一直是以汉字偏旁为字牌,统共有十二代,代代流转,轮回一圈再从头开始。而你们则是以文字为字牌,可见完全不同。”
他早有疑惑,不过念着同姓洛,方才没有点破。
洛大老爷道:“族弟,待我们兄弟回去,就改了字牌,往后照着江南族谱走。”
洛康摆手,“不必如此,还是照着你们的规矩。”
不同一个老祖宗,难不成让人家拜祭他们的老祖宗,这不合规矩。
洛大老爷揖手,但心底还是拿定主意,回头打听了江南这支的字牌,就照了他们的规矩,汉字偏旁再加字牌进行取名,将两族的特点融到一处便是缇。
洛大老爷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兄弟俩刚出来,就见西北梁州的那支洛家人也来了,彼此心下会意,互不点破。
洛康刚看了不到两页书,又有分支族人来访。
洛康听罢这位老太爷禀报,脸微微一沉,早前那支还算姓洛,可这一支根本就不姓洛,而是姓“陆”,总不能让人家改了姓氏。
看着几个七尺男儿跪在地上,洛康轻叹一声,“你们也是没法子了吧?”
“是,我们是听说肃州风口镇洛家登门求助,洛府收留了他们。我们一家在梁州小有家业,为了保住一家上下的性命,不得已行此下策,还请洛大人恕罪。”
这场天灾,洛家平白多了两支远房旁支亲戚。
就连梁俊也冒出几房旁支远亲,甚至于还多了两位梁氏族侄、族兄弟,这些都是早前在外经商,后来听说梁氏灭族不敢回皇城、大兴两地的族人。
梁俊哪里认得,问了家中老仆,才知道确实有这么个人儿,又查了梁氏族谱,见是对得上,这才认成了族中亲戚。
梁俊想着梁氏族人原就单薄,又认成亲戚,还有意让他们回大兴府梁氏认祖归宗。
这两家人是来了皇城之后,才得知梁家已被赦免无罪的,带了家人投奔梁俊。
梁俊查了下底儿,确认是真,就当成亲戚,一家给安顿了一处院子住着,得暇时还指点亲戚一番,甚至给两家的族侄、族孙请了先生教导,颇得两家人感激。
洛康见了两家自称是分支的族人,吴氏也见了自己娘家的“亲戚”。
其间有两家居然隔得太远,着实是吴氏父亲的奶兄,后来脱了奴籍,去了西北故里,并不是什么姻亲,只是因为其母奶过吴老太爷,后来年迈赏了自由身。这次西北大旱,一家人生计没了着落,原是想投奔吴氏娘家的弟弟,不想一个去了应天府,一个在皇城县城,他们寻不着门道,只听说吴老太爷的嫡长女嫁的是吏部尚书洛康,因洛康在皇城的名气,一问就打听到了。
早前,一家人冒充说是吴老太爷的表兄,这会子生怕被洛俪查出底细,又告知吴氏,不如早些禀明身份。
吴氏觉得好不头疼,当成亲戚的人,居然是下人的后人,她心里窜着一团火,可看这些人,现在也是有下人服侍的,忍了又忍。
最终,吴氏化成一声喟叹。
一大把年纪的老爷子跪在吴氏跟前,她要怪,也不能对一个高龄老翁发脾气。
吴氏心绪繁复,如果不是三姑娘查出邓家人的事,他们是不是就不打算说了?
洛家重惩戒骗子邓家的事,传到西府,也有亲戚找到朱氏坦承“真相”。
朱氏与洛径更是哭笑不得。
有的不是亲戚,而是亲戚的亲戚与洛家扯得上关系,着实为了活命这才说得更近些,甚至于朱氏、洛径夫妇都不知道这亲戚是真是假,写信回江南打听,这一个来回就得一个月,而“亲戚”在府上已经住了近一月。
洛俪回到岁寒馆,继续习字绘画。
因邓家人的离开,府里一下子清静了不少。
没写几个字,管家娘子进了岁寒馆,与洛俪行礼道:“姑娘,老爷说梁州那支人请求离去,老爷想将他们一家人安顿到城西别苑,你看……”
洛俪道:“你把人送到城西别苑,主院不能动,过几日要改成粮库,让他们住其他地方,规矩就照了余家的走。”
祥婆子与管家娘子说了洛俪给余家的规矩。
管家娘子领会。
这些投奔入府的“亲友”,略有些家业,没家业也入不得皇城,光是入皇城打点就得不少银子。
素绻不解地微蹙着眉头,“姑娘,梁州洛家人为什么要离开?”
“去打听一下。”
素绻应声“是”。
直至旱灾结束,洛康因闹出邓家人的笑话,才令人查了投奔上门的几家亲友,一查之后发现梁州洛氏并不姓洛,而是姓陆,又被人笑话了一场。
洛俪多了一世的记忆,自是知晓其间的缘故。
陆家也好,洛家、吴家也罢,这几家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