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康进来后,身后跟了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他好奇地瞪大眼睛,直直望向那个戴面具的少女,她穿了一件束袖湖裳,下身配了一条深蓝色的渐变色裙子,腰身下是浅蓝,蓝、深蓝,蓝色裙摆上绣了不规则的千醉芙蓉,错落有致,她落下笔,看了看手中的文章,递给一旁的侍女。
侍女一脸苦相,拿了文章坐到一边的书案上抄录起来。
第一个交卷的是纪玄均。
洛俪接过,细细地看了起来,之后拿了素笔,勾点了几处,与他打了个手势,“记得遮住避讳词字,策与皇上名讳谐音,记得缺笔。现在的文辞比以前好许多,注意用语太过犀厉,若遇上温润的考官,就会将你的答卷搁放一边。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可朝中几派争斗,你必须学会避嫌,更得改掉你的犀厉,你可以严厉,但没必要犀厉。”
纪玄均揖手一拜,“谢先生指正。”拿着考卷回去,照着洛俪所言重新修改,改好之后又反复再读,直至满意,方才另寻了纸抄录一遍。
杨丞相立在纪玄均身后,看罢了文章:“不错,立意很新,行文沉稳。”
这样的文章,拔不了头筹,却也不落不了榜。
第二个交卷的是韩兴邦。
这数日下来,从早前的不屑一顿,到如今的敬重有加,他将洛俪评点过的文章带回去,韩修德很是认可洛俪,甚至还颇为赞赏,“让你跟洛三娘读书真是明智之举,此次过试有望。”少有地鼓励了儿子几句。
洛俪看了之后,写了评语,将不妥之处指正出来,依旧让韩兴邦修改。
第三个交卷的是洛徘,他吹了吹墨汁,拿给洛俪瞧,洛俪低声道:“你忘了署名,你已经犯第三次了,如果下场应考时你再忘署名,你可知道后果,我说过,答卷之时,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名字写上,我不希望再有下次。”她拿着素笔,从头到尾瞧了一遍,“不错,近来长进很大,记得用词避讳,太后名讳、皇上名讳一样的字、同音的字全都需要避讳,我将这些字勾了出来,下次注意。”她执笔在旁边写了评语,“这次小问题没有,却是立意、立题上有问题,参照今日抄录的文章再看看你与别人之间的差距。我与你说过,不会写可以仿写,写得多了,自然就会了。题目不变,再写一篇,明日交给我。”
洛徘抱拳一揖,拿着试卷坐到原来的地方,看着自己的文章,又将早前抄录的翻出来看,近来别的不学,全做的是历届童试考题,做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杨丞相看着洛徘的文章,“也没洛三娘说的那般糟糕,除了立意略有些模糊,文笔、内容还是不错的。”
洛徘答道:“长姐要求做学问必须严谨,我的立意确实不如别人立意明朗,我只要把长姐勾画的那些字词用语修改一番,这篇文章就能变得明朗起来。”
杨丞相似有不信。
洛徘这些日子下来,也知道洛俪说的重写,其实就是大修,而她越是勾画得多,越是小修,如果勾画少了,这文章的问题就大了。
洛徘看了看别人的文章,拿素笔在自己的文章上修改起来,一句又一句地改,然后又通读了两遍,发现没有大问题,这才继续抄录。
杨丞相就在四人身后,看了一个遍,瞧出了些门道,那就是这四人的文章都不错,文风中庸,用词严谨,然后四个人的文风又各有不同,洛徘的用词华丽又不失厚重凝实;纪玄均的文章略显尖锐,是尖锐而不是犀厉;韩兴邦的文章更有内涵,风格洒脱干练;而戴超的字写得最是公正有力,言词活泼中不失严谨。
洛康看着洛徘的认真模样,再看看他修改后的文章,再细读,果然有了几分味道,没想这十余天下来,洛徘长进迅猛。
四个都将自己的文章修改好了。
洛徘捧着修改好的走近。
洛俪看了一眼,立时抓了竹片。
洛徘巴巴地伸出左手,洛俪啪啪啪地打了十下:“自己说错处。”
“我忘署名了!”
“这次的文章给你评上等!”她沾了墨,像挽花似地给挽了一下,还真是一朵花,花的中央是“上评”二字。
洛徘挨了打,却乐得见眉不见眼,“谢长姐!谢长姐!”
“下次再忘署名,就打二十下,事不过三,重要的事我只说三遍。”
洛徘捧着文章坐回原来的地方。
杨丞相又移到洛徘身边,将他刚才的文章再看了一遍,“啊呀!奇才啊!这样的文章,童试中评为案首也不为过,早前立意不成,这一翻修改,竟变得如此优秀……”
洛徘眼睛透亮。
这位可是当朝丞相,连他都夸这文章好,那定就是好的。比他在学堂得了先生的夸赞还要欢喜、鼓舞。
洛康答道:“小儿只是初学,本官这些年疏于教导,哪有丞相大人说的这般好,好在长女学识不错,能督促指点。”
丞相?
另三个齐刷刷地望着杨丞相,他们还在讷闷,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老头儿,原来是保皇派之首的杨耀国。
洛俪淡然地道:“此乃做读书做学问之外,二位大人不得高声喧哗,若是吵到他们,本姑娘可要请你们出去了。”
杨玉积来了许久,洛俪没有起身,就坐在夫子位置上,不拜他父亲这个当朝丞相,也不对她的父亲行礼问安。“臭丫头,你督促几个人学习,真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