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抱歉, 是儿臣身体不适,这才令人托了陵玉替我拿了药来。”
圣上蹙起的眉头微缓, 这才道:“你身体不适便早些退席,不必忍着。”
“是,那儿臣这就随陵玉先走一步了。”陵徵行礼道。
圣上摆了摆手, 道:“去吧。”
他的目光落在了陵玉身上,隐隐察觉其中似有什么古怪,却下意识地不愿去深想。
陵徵缓步走到陵玉面前, 将陵玉的目光彻底隔断, 用着温柔的声音对陵玉道:“走吧。”
陵玉抬眸看他, 硬是被他暗中推出了门去。
走得远了, 陵玉猛然回头看向了席间的盛钦, 对方竟看也不曾看她一眼, 只独自捏着酒杯, 无声饮酒。
从头到尾, 对方虽一言不发,但陵玉却知道,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只会是盛钦。
陵徵领着她去了自己宫殿,这才开口问她:“陵玉,你适才是怎么了?”
陵玉抬眸看他,声音无比低沉,仿佛被抽干了精力一般,扶着漆红的桌面脚软地坐下。
“大哥,我方才……”她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着实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也更是无法想通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即便如此,盛钦也全然看不见她一般,没有任何一个眼神,也没有任何一个解释,令她心下愈发沉重。
明明在上一回入宫的时候,他还待她亲热,只一转眼,他便把她钟意的人送到了圣上面前,甚至还利用了她最信任的素春,这种种都仿佛被人在心头密密地刺入了无数根针,伤口不大,却有种深入心头的刺痛感。
陵徵见她眼中闪着泪花,似忍耐了极大的打击,有些惊异。
“我原先只当你是有什么小别扭,只是此刻瞧你十分伤心,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陵徵抚着她的肩头微微安抚。
陵玉抿了抿唇,硬是将眼中湿意逼了回去,令面子上不那么难堪,对陵徵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这一切发生的毫无预料,令她没有半点准备。
陵玉怔怔地看着外面天色,发现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然陷入昏黄。
她忙站了起来,同陵徵说道:“大哥,多谢你方才替我解了围,我想起个事情,回头再同你说。”
陵徵见她缓了过来,便点了点头,叮嘱了她两句,便目送她离开。
陵玉匆匆往着出宫的方向跑去,半道上正瞧见那抹熟悉的身影,连忙赶上去拦在了对方面前。
盛钦止步,垂眸望着她喘息急促的模样。
陵玉抬起头来,问道:“二哥,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是吗?”
盛钦面上没有一丝心虚与愧疚,听她问出这样的问题,只冷漠回应道:“陵玉,不要做出傻事。”
陵玉见他没有否认,心里的怀疑得到落实,顿时涌上一阵寒凉之感。
“想来你是一早就入宫来同菀娘说好了,是吗?”她说着便想起了他上一回入宫时候的情景。
他早在她回来之前就已经来到了宫里,在见她之前,他一直都在同菀娘在一起。
盛钦不答,只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替她扶去脸侧的碎发,却被陵玉猛地避开。
此刻她再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就变了味,仿佛就是因为一个在他眼中微不足道的青楼女子而轻易改变。
他的目光骤然发沉,不再理会陵玉,抬脚便从她身边离开 ,再无更多解释。
陵玉立在原地,整个人如坠冰窖,被一种极为陌生的情绪包围。
那种感觉似恐惧似安详,就好似一种担心很久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一般,失望之余,却也释然。
她自幼便失去了母亲,没有父亲的疼爱,即便是骨肉血亲的兄长都被江皇后限制着自由,能护着她疼惜她的人只有盛钦。
可她隐隐知道对方是不能护着她一辈子的,可却总下意识回避这样的想法。
如今对方骤然翻脸,令她突然接受了这样的现实。
当盛钦不想将她放在眼中的时候,她便什么也不是了,同旁人无甚差别,尊为皇子,在他眼中亦可如尘埃般微渺。
是夜,素春进了内寝,见陵玉睁着眼睛仍旧未眠。
她心下又是凄凉又是惶恐,无声地跪在了陵玉地床边。
她同陵玉数年来积累深厚的主仆之情,也许就在这一夕间全然崩塌。
陵玉看似心胸宽阔,待人温和,可内心却鲜少有信任依赖的人。
当她信任一个人的时候骤然遭遇的背叛,在她的心底便会出现一道细小的裂口,即便她可以不去追究,但这裂口也一样会日渐增大。
“从何时开始的?”陵玉不去看素春可怜的模样,只是低声道。
素春骤然听到对方发问,周身微颤,随即回答道:“起初……起初是世子爷在亲事上帮了奴婢,后来他便时常问奴婢关于您的状况,奴婢一面因着您同他的关系亲密,一面因着私情,便一直替他看着您的动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