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热晕缱绻辽燥,紫禁城内的氛围却冰冷地像是寒冬过境。只是在一夜之间,皇贵妃红颜忽逝,皇帝出家,这两件事情像是巨石,重重地砸落在了皇太后的心头。
慈宁宫里的灯火日夜通明,只见大臣们进进出出,皆眉头紧锁,低声议论,而谁也不敢妄下意断,下一任皇位的继承人又会是谁。
而我和匆忙赶来的多尼哥哥与承轩舅舅则一直待在宫内别苑里,他们生怕我在这个节点上再犯出什么错误来。而我却因为萧赫的事情迟迟无法解决坐立难安,福临出家,他走之前没有留下任何旨意,那么对于萧赫的生死,如今只有皇太后能够做主。
可是显然在眼下,并不是去求皇太后的好机遇。
多尼哥哥见我脸上有着明显的忧愁,走上前叹气道:“东莪,别再多想了,救出朱家太子这件事,也得等着新皇登基后再说吧。”
承轩舅舅起身也接道:“东莪,眼下也只有等了,我与你多尼哥哥也总是站在你这头的。”
经过这几日的事情,我的心境也变得更加浮躁难安起来,宛甯忽逝,福临出家,宫内的格局已经完全变了,皇太后必然深受打击,重新在福临的皇子中选择人选登基,然而皇子们都年纪幼小,对于大清国来说,幼主执政必然有很大的风险,皇太后在这个时候更为小心翼翼,又怎么会答应我放走萧赫的请求呢?
我沙哑的声音叹道:“多尼哥哥,承轩舅舅,我没办法不想,萧赫被关在天牢里,生命安危都得不到最基本的保障,只要皇太后一声令下,他绝对会没命,眼下若是幼主登基,皇太后必是要为他铲除后患的,萧赫的命,她绝不会留!”
承轩舅舅担忧地望着我,却也只是叹息,从我离去,今天也是第一次再与他重遇,他如今已在朝中担任侍讲学士一职,官服加身的他,雅资玉立,比之从前更为风发满志。
承轩舅舅思忖良久,道:“东莪,太后娘娘不是无情之人,萧赫这件事情上,她也确实为难,如今眼下,皇帝贸然出家,倘若真劝阻不回,朝中另立新帝,太后娘娘也未必会处死朱家太子,她留着前朝太子,不是对南明最大的要挟吗?”
我紧张回道:“但南明的朱慈焕在金陵称帝,他们根本不想让萧赫活着,萧赫对于南明政府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可言了,眼下我大清国倘若处死了萧赫,对朱慈焕来说,根本就是一桩好事。”
承轩舅舅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试图安抚我情绪,回道:“但南明政府内也早已是四分五裂,呈分崩离析之状,想必其中仍有不少人在支持着前太子,他们这些人绝对在试图营救他,因此留着他,不正好牵制住了这些人吗?所以我断定,短时间内,太后娘娘还不会动朱家太子。”
听完承轩舅舅这一番见解与分析,我心中也了然不少,一块积压着的巨石似乎有了着落。多尼哥哥见我脸色不好,也劝道:“东莪,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等,等着朝中最后的结果,是劝回皇帝,亦或是另立新帝,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所以,眼下最好便是按兵不动。”
我望着多尼哥哥与承轩舅舅二人,如今,他们是我最亲的人,是一直以来陪伴在我身边的家人,无论我多少任性,无论我做出过多少的错事,他们都总是站在我的立场上,安慰我,陪伴着我。
我揉了揉微酸的双眼,向多尼哥哥问道:“多尼哥哥,我回来数天了,也没机会回趟信郡王府,府上的人都还好吗?”
多尼哥哥点了点头回道:“好,都好着,多尔博如今同你承轩舅舅在翰林院里共事,巴克度调任去了山西驻扎,海娜她嫁人了,是庆王府家最小的贝子,去年隆冬里完成的婚事,还有敏毓,小家伙也长大了,海娜出嫁时,她哭着不让走呢……”
我呢喃道:“海娜出嫁了?真是遗憾呐,我这个做姐姐的,都没有机会送她出门。”
多尼哥哥也道:“是啊,你离开后,海娜一直念着你,她真的很想你,等有时间了,你随我去庆王府上看看她吧。”
我听着多尼哥哥细细讲着信郡王府里的人,那些在我年少时光里共同成长的人,如今听来,却似是已过惶惶多年。
过了晌午,天气愈加烦闷,漫天的蜻蜓都在院落里低飞盘旋,不远处的黑云压着天际线,看着天气,似是有一场暴雨即将袭来。
在这个烦闷的午后,所有人都在猜测着,大清国的未来会是怎么样。
然,这些都似是与我无关了,我所关心的,眼下便是萧赫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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