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朋面色愈发黑沉,一拳砸到屏风上,巨大而坚硬的镂花乌木屏风震了震,旁边侍立的小宫女没眼色,轻声提醒:“大人,您这样会把屏风弄坏”
话未说完,沈朋给了她一记凶狠的目光,她身子抖了抖,没敢多言。
沈妙言和君天澜走到大殿中,她回头,朝坐在后位上的沈月如露出一抹轻笑,旋即挽着身边英俊高大的男人,在流金灯火的照耀下,脊背笔直地走出了承庆殿。
沈月如盯着她的背影,始终面无表情。
满殿烛火明明灭灭,不知过了多久,沈朋走出来,面色冷肃,缓缓抬步走上御阶。
他站在沈月如面前,凝视她良久,扬起手。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内。
采秋不可置信地尖叫一声,沈月如捂着通红的脸,抬眸看向沈朋,一字一顿:“父亲,女儿是皇后。”
“没有孩子的女人,坐得稳后位吗?”沈朋冷声。
“沈榕屡次挑衅本宫,她的孩子,本宫瞧不上。”沈月如别过视线。
“但你需要一个孩子。”
“是,但不会要沈榕的!”
两人正争锋相对,沉稳的脚步声在殿下响起,两人同时看去,一双军靴正踏在光滑如镜的地板上,来人身着盔甲,手执银色长枪,相貌很是英俊:“御史大人,皇上有请。”
“原来是护国将军”沈朋缓缓走下御阶,向来端肃的脸上罕见地露出笑颜,“将军可知,皇上找我,所为何事?”
夏侯铭摇了摇头。
沈朋走到他跟前,注视他半晌,笑道,“将军今年二十又三,本官听说,还未定亲?”
夏侯铭面不改色:“是。”
“我膝下yòu_nǚ,今年四月及笄,将军若是不嫌弃”
坐在凤位上的沈月如眸光一顿,父亲这是要把沈枫嫁给夏侯铭?
夏侯家深得皇上信任,又是楚国百年望族,若能与夏侯铭结亲,御史府在京城里的地位,也将稳固许多。
她扶着大椅扶手,金色的甲套微微曲起,美眸中满是薄凉,与夏侯家结亲是很不错,只可惜,嫁到夏侯家的人,是沈榕的亲妹妹。
夏侯铭站在灯火下,正欲拒绝,忽然听见细细的脚步声响,他偏头看去,只见一位衣着简单的少女,梳着随云髻,耳垂上戴着两粒珍珠,正扶着御史府那位慧姨娘走出来。
少女相貌很清秀,抬头与他对视,双眼无波无澜犹如古井。
她就是沈枫
他转向沈朋,露出一抹俊朗的微笑:“我并不嫌弃。”
两个男人像是达成什么协议般走出承庆殿后,沈枫正要扶着李慧离开,却被沈月如叫住:“枫儿。”
沈枫将李慧交给侍女,独自走到御阶下,垂眸屈膝行礼:“皇后娘娘。”
“你过来。”沈月如直视她。
沈枫低着头走上去,看见那只白皙柔嫩、戴着金色甲套的手从袖管中伸出来,握住了她的:“你姐姐的事,并非本宫做的。本宫不是彤儿,在府中未嫁时,待庶弟庶妹如何,你清楚的。”
“是,皇后娘娘仁善,断不会做出害人的事。”沈枫依旧低垂着眼睫。
沈月如便露出一抹柔笑:“父亲想让你嫁给夏侯铭,夏侯家人丁复杂,所娶的媳妇,大都是正正经经的名门望族世家嫡女。你嫁过去,本宫真怕你会被欺负。”
“臣女惶恐,不知该如何是好?”沈枫未曾抬头,声音细弱。
“本宫是皇后,你是本宫的亲妹妹,只要本宫地位保住,你在夏侯家,就可以挺直脊背做人。咱们都是从御史府出来的,无论嫡庶,都该相亲相爱才是,你说,对不对?”
沈枫抬头,迎上沈月如柔和的目光,笑容乖巧:“嫡姐说的是。”
沈月如从发髻上取下一柄金钗,亲自戴到她头上,拍了拍她的手,“去见你姨娘吧。”
沈枫规规矩矩行过礼,离开了承庆殿。
采秋试探着问道:“娘娘,您这是?”
沈月如抬起头,望着满殿灯火,秀美的面庞上浮起一抹寂寥:“采秋,本宫已经没有手足了。”
她只能,靠着金钱和手段,去收买别人的妹妹。
采秋鼻尖发酸,“娘娘聪慧无双,就算没有手足,也一样能够坐稳皇后之位的!”
此时的承庆殿外,沈枫扶着哭得奄奄一息李慧,李慧红着眼问道:“沈月如找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沈枫声音淡漠。
李慧眼圈更红:“你万不能被她收买了!她和沈妙言,都是害你姐姐的凶手,这两个人,咱们一个都不能放过!”
沈枫面无表情,低垂着眼睫,声音平静:“娘,注意脚下台阶。”
黑金马车行驶在繁华熙攘的长街上,沈妙言挑开车帘,但见满街烛龙,一眼望去,犹如淬银流金的灯海,河中从上而下流淌着成千上万盏火莲灯,无数百姓叫卖花灯。
她拉了拉君天澜的衣袖,“四哥,你瞧那河岸边有人租船,咱们去坐船游灯好不好?”
君天澜宠她,尽管不喜欢那乌篷船油腻腻的脏,却还是带着她下了马车。
沈妙言给了船夫半两碎银子,那船夫高兴,竹蒿一点,乌篷船便驶离岸边。
沈妙言坐在船头,望着岸上的灯火,那些鳞次栉比的酒家、茶楼等建筑物在黑夜中灯火通明,也有打扮明艳的姑娘倚在桥头,娇笑着与心爱的男子说话。
“四哥,”她望着两岸缓缓往后退的景致,拉了拉君天澜的衣袖,“这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