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遂把众犯解到长安内相府中。复恭即委杨栋勘问。杨栋领命坐了前厅,左右将贾二、魏七押到阶前。杨栋不看犹可,看时吃了一惊。原来那两个不是别人,这贾二就是当年卖科场关节的聂二爷,这魏七就是当日来捉科场情弊的缉事军官。杨栋认得分明,猛然醒悟,大骂道:“你这班光棍,今日扮假官的是你们,前日扮聂二爷与缉事军官的也是你们,你骗了我三千二百两银子去,今须追还来。”原来,贾二、魏七一向只晓得杨栋、杨梓是杨复恭的认义子、侄,那知即栾云、赖本初改名改姓的?今日,跪伏阶下,听得提起前因,方才抬头,把杨栋仔细一看,认得就是栾云,两个面面厮觑,做声不得。杨栋喝令左右将二人拖翻,先打一顿毒棒,打得皮开肉绽,鲜血迸流。二人哀告道:“当初哄骗大爷,不干我二人之事,实是大爷家里的门客时伯喜并馆宾赖本初,约我们来的,所骗三千二百金原分作三分均分,小人们止得一分,伯喜、本初到得了两分去。”杨栋听说,大怒道:“不信有这等事。”便教拿时伯喜来对质。原来,伯喜此时正为前番出外采办之日,干没了复恭的银子,近被复恭查出,打了一顿,锁在府里。当下就在府里牵将过来,一见了贾二、魏七,吓得面如土色。贾、魏二人齐指着伯喜叫道:“时伯喜,当初哄骗大爷,可是你与赖本初造谋的?你两个分了大半银子去,今日独累我们受苦。”伯喜虽勉强抵赖,到底口中支吾不来,被杨栋翻转面皮,用严刑拷讯,只得招出实情,把赖本初当日同谋分赃的情由,尽都说了。杨栋不胜忿恨,分付将三人监候,随即入见复恭,备诉前事,要求复恭处置赖本初。复恭向来原只受得杨栋的金珠贿赂,这假侄杨梓不过从杨栋面上推爱的,今既知他不姓杨,又曾哄骗杨栋许多银子,便对杨栋道:“他既是个别姓光棍,你如何与他认弟兄?据他如此造谋设局,十分奸险,我也难认他为侄,悉凭你拿他来追赃报怨便了。”杨栋得了这话,便立刻差人擒捉赖本初。正是:
当年计策甚精,今日机关漏泄。
既与君子凶终,又与小人隙末。
好时认作兄弟,恶时便成吴越。
通谱至于如斯,岂不令人笑杀。
当下杨栋差健卒数人,赶至赖本初私宅擒捉。少顷,回报说:“赖家私宅已寂然无人,不但本初不知去向,连他家眷也不知避往何处。”杨栋愈加忿怒,遣人四处缉拿,却并没踪影。看官,你道赖本初那里去了?原来他前日一闻假官光棍是贾二、魏七,便料得旧事必露。欲待劝杨栋不要提这二人来亲审,却又劝他不住,寻思无计,想道:“不如先下手为强,前杨复恭写与杨守亮的反书草稿有在我处,我今拿去官司出首,免得明日到受杨栋之辱。”又想道:“各衙门都有杨家心腹人布置在内,惟将军薛尚武处杨家人不敢去惹他,我须到他那里去首告。他当初虽与我有些口面,今为着首告机密而往,料不难为我。”却又想道:“尚武见了我首呈,必要奏闻天子,方好奉旨拿人,少也要等几日,我便躲过了,倘杨栋来拿我家属,如何是好?须先打发家眷出京,方保无事。”算计已定,便把这话细说与妻子莹波知道,教他收拾了些细软,雇下车儿,带了从人、仆妇,连夜起身。又恐杨府差人追缉,分付他出京之后,不可说是赖家宅眷,亦不可说是杨家宅眷,只说是梁家宅眷,竟取路望襄州进发。正是:
小人之险,自相屠戮。
忽戚忽仇,何其狠毒。
小人之巧,转变甚速。
忽赖忽梁,何其反覆。
本初打发家眷起身后,即写下首呈一纸,取了杨复恭的反书草稿,潜往薛尚武辕门伺候。恰值提辖钟爱在辕门上点收各处公文,本初挨上前,叫声:“钟提辖。”钟爱抬头一看,认得是赖本初,便笑道:“赖官人,你如今做了杨老爷了,却来这里做甚么?”本初道:“休要见笑,我今有一机密事,欲见你薛老爷。”钟爱道:“有事不消面见,只写封书来,我替你传达罢。我是不偷换人书柬的。”本初明知讥诮他,却只做不知,说道:“事情重大,必须面见,相烦引进。”钟爱笑道:“引便引你进去,只莫在薛老爷面前说我不好,他耳朵硬,不像别人肯听人撺唆哩。”本初闻言,羞得满面通红。少顷,尚武升帐,军吏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