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氏道“有你这么和姑姐说话的别忘了你姑姐怎么拉扯你们。”
钟氏眼圈红了,冷笑出声“是了,姑姐拉扯过我们。捐了官给天赐,叫他做了那劳什子武备教头,因此才结识了那起子贪酒好赌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拿着官家俸禄,整日满街乱转,什么坏的乱的不做天赐难道不是给那些人带坏了,这才敢做了那些恶事”
“姐姐还想摘出来,推得一干二净,这可能吗天赐哪里来的田产,哪里得的铺子哪里来得流水般花不完的钱不是姐姐贪心,妄想占了人家好处,还想用这笔钱发家,自己不出面,推了天赐出头四处替你经营如今你跟你丈夫倒有脸来我们家里要债姐姐,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天赐难道不是你害的”
“不是为了你,天赐用得着去绑你家那大闺女姐姐在外装的人模人样,背地里如何作恶,以为旁人不知你占了人家银子,抢了人家丈夫,当年推了人家闺女去宫里给人磋磨,如今又瞧不得那大闺女不听你的,就狠心想将人前程断了你作恶便作恶,作甚要借用我家天赐的手”
“姐姐害的天赐至此,竟还敢叫你丈夫去我们家里要债哪一分钱入了我钟氏腰包哪一块地里的收成入了我钟氏的口姐姐,苍天有眼你做过什么,老天都看着呢如今我们屋子卖了,我陪嫁的首饰都当了出去,换了那些带血的钱,都拿来给姐姐帮忙打点,姐姐一句你没办法,就想将此事摘离干净”
“你给我住口”客老太太站起身,一掌甩在那钟氏脸上,“事已至此,你想逼死你姐姐不成”
客老太太固然替幼子伤心,可客家远在樊城,与盛城官府来往不密,想要营救客天赐,还得客氏跟丰家出力才行,即便机会渺茫,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斩头什么都不做不是
客老太太转头,轻轻抚了抚客氏的背脊,轻声道“好孩子,我知道事情非你所愿,你自来最疼这个弟弟,难道真没法子可想”
客氏捂脸痛哭,抱住娘亲的腰,肩膀一抖一抖,哭得好不可怜“是我错了是我不该把那些铺子和地给他,叫他厚了腰包壮了胆。娘啊,我真没撺掇他去绑人害命,不是我,不是我干的啊娘”
客老太太心中惶急不已,耐着性子安抚她数句,抚她头发道“孩子,你大伯兄是盛城高官,难道插手不得此案哪怕判个流放,也可再从路上想些法子,这样也不行么”
客氏摇头,仰头望着母亲,心酸地道“娘,我连您陪送给我的嫁妆钱都拿出来了,难道我不疼天赐吗原以为填补了那些赃款,能减免些刑罚,我也没想到官府这么黑心,竟半点都不肯松口。上回我去瞧过弟弟,给打得不成人形,娘啊不若便将那窟窿补了,给弟弟个痛快,免他再受苦楚了行吗”
客老太太瞳孔猛缩,霎时变了脸色,她回手将客氏一推,老脸狰狞可怖,指着客氏道“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你是生怕连累了自己,急着推你弟弟去死是么”
“你这狠心短命的东西你当初用你弟弟的名头在外经营那些铺子,买那些田产,为的可就是今天吧一旦事发,你可推得一干二净,受苦的反正是旁人,你当然不以为然”
“自小你就是这自私无情的性子,当初瞧上了丰家势大,未婚未嫁就与那老男人勾勾搭搭,想来谋人家好处可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你这么会算计,你算计他们家的人去啊把自己弟弟往火坑里填,算你什么本事”
钟氏在旁冷笑“娘说得半点不错。姐姐好算计,可不就是要让天赐早早给人斩了脑袋,好保住自己的富贵荣华”
客氏气得几乎吐血,又听连自己亲娘都不信自己,只觉一阵阵的喘不过气,眼前发黑,四肢控制不住地打颤“你们我不是,我我自己手里的体己,都拿去给了天赐,我是一心为他,是他说,生意上周转不开,是他跟我借银子,一回又一回我没法子,这才动了人家的东西,不是我有意不是”
西府上院外,远远就闻吵闹之声。丰媛立在门下的阴影里,穿着新做的薄棉裙子,本是开开心心地精心打扮了来瞧外祖母和舅母,在门前听着那些哭闹声,脚步缓滞下来,迟疑不敢靠前。
不知从何起,母亲的院子里传来的再也不是笑语欢声。不是在与父亲争吵,就是打奴骂婢。初时她还劝,劝母亲收敛脾气,好生与父亲谈谈。母亲不肯听,对父亲恨到了骨子里,当着她便对父亲百般诅咒。
她能明白,母亲恨父亲不能救出舅父,恨父亲逼她将已散了出去的银子吐出来。
丰媛其实觉得有点丢脸。每每和大姐姐一块参宴或是游玩,她总是沉默无言。
又不是自己家里没有银子,丰家产业丰厚,在当地是数一数二的人家,母亲既嫁了进来,就该和父亲一条心不是么作何要拿着人先夫人的嫁妆,去填补娘家
小舅舅这些年做的生意,不是亏本,就是胡来,有今日之果,焉知不是母亲纵容之过如今因官府要求追回款项,小舅舅的产业抵不出钱来,父亲便强逼母亲用体己钱填补,还去客家追讨了一番,也是凉薄太过。
夫妻做到这个份上,连她这个做亲女儿的都看不过去。
正胡思乱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