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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路说些无关紧要的家常,一个邀请过府小住,一个好无芥蒂地应着,讨论届时要玩什么,吃什么,去哪里逛,任谁都没有打破这虚假的温情。
明年三月若钰表姐与嘉毅侯之间的传言是真的,如何还等得到三月届时,怕是两人已经有了名分,最坏也该下定了吧
若嘉毅侯不肯给妻位,以丰家做派,估计也不会刻意拿乔,嫁了表姐给人做妾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只恨自己懦弱,来的太迟。若赶在事发前说服家中上门提亲,结局会不会不同
天空暗沉沉的,雪花漫天飘洒。
段清和回头,见丰钰发上落了片雪花,她近日在家中养伤,穿的是套素色的家常袄裙,纤腰盈盈数寸,显得有些单薄。
他动了动指尖,想抬手为她拂落了发上的轻雪,手抬起寸许,想及自己根本没有亲近的资格,心中空落落的,酸楚不已,强行攥了拳头,将手臂紧紧固定在身侧。
他肖想过的美梦,该醒了。
眼前的她,并不是个需他施舍婚姻的可怜女子。
她背后站着的,是强他千倍万倍的嘉毅侯。
心中苦涩难当,段清和仍是让自己笑了出来,温温嘱咐她道“雪天寒凉,表姐仔细包养,多穿些才好。”
又说“那点心冷了,千万莫用了,着侍婢丢弃了吧”
他亲自排了长队,捂在怀中小心翼翼的捧了回来,只为偶然听人说起过,似乎是她喜欢的。
更好的东西他也有,只是觉得都没自己走上几里路买回来的心诚。
晚一步,错过的便是一生。
曾以为自己可以慢慢筹谋,说服家中,待自己羽翼渐丰再来求亲,方显得珍视郑重。
却从没料到,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没在等
丰郢远远立在院外,抬手支开了一旁扫雪的小丫头。
他知道清和的心思,昨夜一处饮酒,两人抱头痛哭,各为自己的懦弱和难处。
丰钰点了点头“表弟待我的好,我都记着。”
两人各自说着只有彼此才听得懂的话,就在漫漫轻雪中郑重的作别。
那雪下了一夜,屋顶深翠的碧瓦似铺就了一层鹅绒,树上挂了霜花,用手碰一碰枝头,便洒下无数的银尘。
丰钰在宫里最怕的就是冬天。
井水冰凉刺骨,将手指泡进去,寒凉刺痛,没一会儿就红肿发胀没了知觉。
冻疮年年复发,便是后来做了长宁轩的掌事姑姑不用再做粗活了也不见好。多少冻疮膏涂上去,全没见效。今年指节处仍微微发热犯痒,有些难受,连针线都做不得,早早抱了手炉窝在小炉边上烤火。
屋子里温暖如春。窗下烘着炭道,一来是为温养那些娇贵的花儿,二来便是为着丰钰的畏寒。
她还记得天隆十九年的那场大雪,积雪压垮了锦绣斋的横梁,有个小宫人在里头扫洒,抬出来时,满身的血,将莹白的雪地滴洒了骇人的痕迹。
群臣纷纷上谏,无奈之下,年轻的皇上下了罪己诏,历数自己三十一条罪状,设香案于天恩殿,求上苍不要迁怒于百姓,降灾人间。
那时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宫女,和另一个姐妹一块儿负责刷洗天恩殿的祭台,九九八十一级台阶,她跪在上面,一遍遍将抹布投入结了冰碴的水里,手早就僵硬麻木掉了,却不敢不使力
那时候真苦,夜里哭着回忆家里的高床软枕,想念厨房炖的那些热汤热饭。
每到冬天,都像是场噩梦。以致后来在长宁轩做事时,镇日守着贵人屋里的炭盆,总是高度紧张着,生怕炭火熄了,那一室的香暖就不再有。
贵人也是苦日子里过来的,两人颇有些惺惺相惜。她尽心尽力的服侍,贵人也竭尽所能的待她好。
如今她回到家里,虽日子并不如意,到底比那时强了些许。
贵人尚还要在宫里苦熬完下半生,不知宫中新提上的那批人可服侍的好么
沉沉想着心事,小环神色复杂地走了进来。
“姑娘,侯爷又送了东西过来,太太叫您去呢。”
丰钰怔了下,暗暗有些着恼。
安锦南究竟是想做什么
前儿文心过来,将如今市面上听来的流言说给她听,据说话本子都有了,虽没点名道姓的说及两人的姓名,可那什么小宫女,莽侯爷,盛城拢共有几个这样身份的人
丰钰下地穿了鞋,无奈放下手里捧着的手炉,略装饰一番去了上院。
远远就闻说笑声。丰太太极给面子,每回都亲自招待那任妈妈,明里暗里夸些丰钰的好,顺带打探一二侯爷的心思。
如今传出了那些闲话,按理,是该过了明路给个说法了。
便是不求娶,纳进门也该提前招呼一声。
没道理蹉跎人家姑娘,污人家闺誉,安锦南再势大,这点规矩道理不会不懂。
丰大太太说话的语气极亲昵,不再是客客气气的寒暄,在丰家众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