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终于收拢败军,撤出阴山下平原,并朝着居住地放火,再顾不得辎重与财物。
于是一把火,将敕勒川烧成了白地,杂胡近二十四万人,仓皇撤离,逃到阴山中。数日后活尸军团再次追来,这次则是堵住了峡谷入口,意图将他们困死在里面。
“领军之人是由多?”陈星问道。
根据残破的信息片段推断,由多与车罗风的柔然族昔日有着血海深仇,动乱既从柔然人领地开始,极有可能是由多先攻破了那里。
乌恒族长用鲜卑语朝陈星道:“不,阿克勒王妃说,她看见了车罗风与周甄,还看见了由多,所以她想留下来,为她的长子报仇。”
陈星:“……”
项述:“!!!”
项述从篝火中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乌恒族长,马上就有人呵斥他,让他不要乱说话,众族长围坐一处,陈星从他们脸上,明显地看出了不信任的神情。他们对大单于项述的信任正在削弱,态度很明显,这件事多少与他陈星有关系,首先项述在担任大单于后,便几次擅离职守,这次更是将如此重要的责任交给明显无法服众的车罗风,匆忙北上且没有任何交代。
哪怕与他陈星无关,车罗风也是项述的拜把子兄弟,这么严重的变故中更没有出现,已经在敕勒川中引起了极大的不满。
“大单于!”乌恒族长说,“现在要怎么办?族人没有粮食,只能挖雪充饥。”
“家被毁了,”高车族长道,“凶手不知下落,如何报仇?!”
“这是挑衅!”又有人说。
当即群情汹涌,项述深吸一口气,眉头深锁,蓦然起身,陈星马上就感觉到了,此刻项述只想带队出峡谷,去寻找车罗风。
“各位请先回去休息,”陈星环顾四周,知道这时候必须说点什么,让项述先冷静下来,马上解释道,“明天早上,大单于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你是什么身份?”卢水族长不客气道,“有什么资格替大单于说话?”
众人马上朝卢水族长使眼色,铁勒族长开口道:“这是神医!你认不得了?”
夜里天色漆黑,陈星更一身风尘仆仆,卢水族长起初并未认出,待得看清陈星后,便不说话了,毕竟陈星数月里,在敕勒川中治病救人,颇有声望,项述声威尚在,等了这许多天也等过来了,不急在这一夜。
众人先自散了,项述与陈星回到铁勒人的营地,一路经过无数背风地胡人的目光,项述不敢与他们对视,自打他接任大单于以来,还是头一次碰上如此严重的变故。
“为什么心灯没有用了?”项述朝陈星道。
陈星说:“这要问你自己!放手!述律空!”
陈星挡开项述锁住他的手腕的手,挣扎了几下,项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威胁:“给我交代清楚!”
陈星丝毫不让,盯着项述,眼神里带着一股威严与正气,项述竟一怔,松开了手。
“你的心里只有复仇的念头,”陈星说,“被仇恨所凌驾,自然感应不到我的心灯。”
这话犹如当头棒喝,顿时敲醒了项述。从再入敕勒川开始,眼前所见惨状,族人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都令项述深陷在负疚感与仇恨之中,急怒攻心下,他出手全无章法,只想将进犯敕勒川的仇人碎尸万段。
一腔悲愤所起,双眼已被杀意蒙蔽,自然无法与陈星的心灯共鸣。
“你见族人惨状,内心便被仇恨所驱使。”陈星眉头深锁,斥责道,“可我见我的族人尸横遍野,我又可曾找谁复仇去?往生者已逝,现在你最该操心的,是如何保护还活着的人!当下之事,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了。”项述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
陈星说:“现在是敕勒川最危险的时刻,你如果再意气用事,明早别说给出交代,只怕大伙儿都要葬身在此地。”
项述抬起稍稍发抖的一手,示意陈星不必再说。
片刻后,项述终于恢复了镇定。
陈星:“为今之计,必须……”
项述说:“派出探子,寻找另外出山的通道,实在不行,天明时分,你随我一起,我们设法带队突围。”
陈星赞同地点头,二十余万人藏身此地,必须尽快设法转移,如今族人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是时铁勒族长来了,此人名唤“石沫坤”,意为发声之箭,昔年乃是项述之父老大单于带在身边的武士,四十岁上下,为人十分可靠,颇得全族上下敬仰。述律氏出身铁勒族,自担任大单于后,项述便不再管理本族事宜,俱交予石沫坤处理。
石沫坤也不避陈星,朝项述说:“述律空,你的安答车罗风,屠杀阿克勒族全族老少,连婴儿也没有放过,他麾下的武士周甄复活了,成了活尸妖怪,这场动乱正因车罗风而起,今日族长们都在,我不敢说,你一定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陈星:“!!!”
项述一手稍稍发抖,示意陈星不要插话,今天发生的事已经够多了,噩耗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