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
这把伞很大,能容下三个大人。
他们的伞才刚探出半朵,迎面就冒出另一朵伞来。很小很破的一把,黑蓝格子的花纹。杨小光弓着腰躲在伞下,也不管后背是不是被雨淋湿了,一心只想把怀里的食物保护好。也难怪刚才那出租车司机这么大方借他伞了,这把伞根本挡不住大雨,伞骨很脆,伞柄也是歪的,这种伞扔掉都不可惜,还不如借他一用,就当卖个人情了。
两把伞相遇,两把伞都停了下来。
三个人两方对视,杨小光皱了皱眉,先是看了何苗一眼,然后又把视线转向冯照纬,语气不善,“你怎么又来了?”
“我是她男朋友,你呢,你什么立场问这句话?”
狂风骤起,雨势借此更加嚣张。这么大伞愣是没挡住这暴雨,还是有几滴拍在了人脸上,冷冰冰的。何苗忍不住转脸看了看冯照纬,觉得他说话的声音同样也是冷冰冰的,刚才接她下楼时的好脾气和好耐心全然不见,此刻只余隐隐的怒火。
杨小光也听出这句话背后的怒意,可眼前冯照纬的神色却是淡漠的,看得杨小光都有点分不清他此时到底是阴是晴。
以前也有这样的时候,杨小光看冯照纬极度不顺眼,总是出言不逊。但那些时候冯照纬像是赏他个面子似的,一直没把话挑明,让杨小光总错以为自己还能搏一搏。而现如今冯照纬却这么直接地点明了各自的身份,杨小光的心像被人猛地掐在手里一样,他恨得想咬牙,却又毫无办法,不知该如何反击。
若这是一盘生死攸关的棋局,两兵相接,首先在气势上,杨小光就输了。
他把头顶的破伞拿开了一点,露出怀里保护得好好的生煎和稀饭,看向何苗,说:“你想吃的东西,我给你买回来了。”
何苗等得困了,扛不住小憩了片刻,醒来后就把这事儿忘了。看着杨小光手里拎着的生煎和稀饭,塑料袋子都被揉得皱巴巴的,稀饭用一次性纸碗装着,没装好,有一些洒出来,沉在袋子底部,看着好像什么呕吐物似的。
时间太久了,何苗下意识地摸摸肚子,她早就饿过头了。
“谢谢你啊小光,可是我现在好像不是那么想吃了。”她说着,脸上带着歉意,想着不管饿不饿都不能辜负了杨小光的一片好意,于是就伸手去接那生煎和稀饭。
还没接到,杨小光就直接放了手,生煎和稀饭就这么砸到了地上,暴雨如洗,没一会儿,就把塑料袋子冲得扁扁的。
何苗有些诧异,“小光?”
杨小光满不在乎地一嗤,“既然你都不饿了,那就别吃了。”
语气里有显而易见的赌气,也有少年被伤到自尊心后的难过和失落。他顿了片刻,忽地又嗤笑了一声,这一声是在笑自己。头顶的伞摇摇欲坠,眼前的伞却稳固如山。杨小光此时才发觉自己好像个跳梁小丑,丑就丑吧,又能怎么样?
他手一甩,直接把破伞扔了,整个人就这么站在暴雨里,瞬间就湿透了。
何苗看得一惊,“你干什么啊?”
“我淋雨啊。”
杨小光眼睛都快睁不开,眼睫毛像脆弱的羽毛一样,被雨水冲刷得低垂着,挡住了杨小光的视线。何苗皱着眉,不由地叹口气,抬手去握冯照纬手里的伞柄,好心想把伞挪过去一点,也好替杨小光遮一遮。
哪想,伞柄拿在冯照纬手里不动如山。
这种把戏,八百年前冯照纬都不屑一玩,更别提现在。
他依旧是那副淡漠的神情,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这把伞撑不下三个人。”
“你以为我稀罕?”
杨小光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前一秒还想不服输地笑一笑,可后一秒脸就垮了,一是真的笑不出来,二是雨实在太大,他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被雨淋得变形了。
忽然有点后悔。
凭什么啊,他站在这儿可怜巴巴地淋雨,面前这俩人倒好,滴雨不沾地看他笑话。
他一直是个混世大魔王啊,在家也是被千人捧万人哄的,就算屈居在天桥下,他也给自己封了个天桥之光啊,怎么在这儿就是个配角的命呢。
杨小光心里特不平衡,特想哭,但哭了有什么用呢,这么大雨,谁能看出他在流眼泪啊。顿时,他就委屈得举起了手,指着冯照纬和何苗的鼻子骂:“好啊,你们两个联起手来对付我!你们恃强凌弱,你们以多欺少!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这什么三岁小孩儿的指控啊。
“杨小光你几岁了?成年了吗?”冯照纬淡淡地瞧他一眼,也不指望他给什么回答,偏过脸,朝着何苗,说,“你先坐车里去。”
何苗点点头,冯照纬就扶着她走到车旁,等她上了车关了车门,他才回过身,又走了回来。
杨小光这时候看清楚了,冯照纬脸上哪是什么淡漠的神色,和他说话的声音一眼,根本就是滔天的怒意。怎么,这是趁何苗看不见,所以暴露本来面目了吗?
杨小光咽了咽口水,明明天不怕地不怕,可两脚怎么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