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就莫要打趣阿悦了,不过是第一日上朝罢了,也不是甚么特殊的日子,倒搅了阿悦好眠。”
可不是好眠,到现在阿悦脸侧还有极淡的红印子呢,睡出来的。
兴许是她这模样实在好玩,魏昭低首看了看,也忍不住轻轻点了下那热包子似的脸蛋,“睡醒了没?”
“……醒了。”回答的同时,阿悦听见自己腹中极轻地咕了声,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如果魏昭还是平时的模样没什么,但今日的他着上龙袍,便自有一分威仪。挑目望来时,总使人忍不住心突得跳一下,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怎么。
“可惜今日袖中不好再藏糕点。”魏昭眉目蕴着笑意,“我第一日上朝,害阿悦多辛苦担待了。”
阿悦实在分不清这话是调侃还是真诚的关心,憋了半天道:“不辛苦不辛苦,阿兄顺利就好。”
这下,文夫人和魏昭都再忍不住,轻笑出声。其中文夫人更是以手掩唇,指着阿悦笑得发钗乱颤,“这是当真还没睡醒呢,我竟不知,阿悦刚起榻时会是这个模样儿。”
说罢道:“倒真是我疏忽了,连口水都没让阿悦喝就带了过来,可确实为你阿兄上朝受累了。”
然后又笑了起来。
阿悦无言看着这二人,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干脆背过身,背影在他们看来也是气呼呼得可爱。
好半晌,文夫人才停住了,咳了声道:“好了,不逗阿悦了。时辰不早,阿昭,你也该去上朝了。”
她问,“今日可要我去帘后陪着?”
魏昭刚刚及冠,她到底怕他会有些撑不住。傅徳如今可以说是和他们挑明了,他不满魏昭登基。
旁人可能觉得他在为泰王打抱不平,文夫人自再清楚不过,傅徳不满的是这皇位上坐的不是他自己。
魏昭摇头,“若第一日就让祖母去帮我撑场面,岂非更被人笑话孙儿乳臭未干。”
文夫人满意颔首,“说得极是,阿昭也不用忌惮,今日胆敢闹事找麻烦的人,无论是长是幼,你只管罚。他们谁若有不满,你就让人来找我说理。你向来是有分寸的人,祖母放心。”
魏昭叹了声,笑道:“这种情形可能还真有,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要祖母帮我撑腰。”
祖孙二人交待了几句也不再拖延,魏昭率一群內侍浩浩荡荡上朝去了。
阿悦就来观了个礼,全程观摩魏昭如何穿上龙袍,又被文夫人带回去用膳了。
新帝第一日上朝,时辰早,所需的时间可想而知也会很长。这段时日奏折虽然没落下,但许多事还是要在朝上当众解决。
阿悦晃晃悠悠跟着文夫人赏花、喝茶,连午膳都用过了,不知不觉竟到了申时。
殿门前这才传来声音,先是哗啦啦一群人行礼,然后是魏昭身边侍官九英听起来又急又委屈的声音,“陛下,哎,陛下啊——您可听奴一句话,传个太医行不行?再不然,先攃个药再来也好啊,这叫娘娘和翁主看见了可如何是好!”
什么事竟叫九英这么惊慌?阿悦好奇站起身,魏昭已经长腿一伸,迈了进来。
她和文夫人都是齐齐一怔,他们刚登基、第一日上朝的陛下,脸上居然带伤挂彩了!
文夫人快速起身,压着怒气道:“这是何人所为?”
她自然以为是有人蓄意挑事,竟敢在第一天就这样明晃晃地打天家的脸。
逼迫的目光投向九英,岂料他噗通一声跪下了,苦着个脸吞吞吐吐道:“娘娘,说来……这确实也、也……是陛下他……唉!奴当真不知该如何回啊!”
可能这件事对他来说实在难解释,魏昭干脆好心地帮他说了。
在文夫人和阿悦面前,魏昭依旧是那个孝顺/温和的长孙/表兄,但在他说的这件事中,可全然不是这样的形象。
魏昭甫一上朝,处理完那些大小事务之后就开始找人算账。
他第一个开刀的,就是傅氏,首当其冲者当仁不让为傅文修。
傅文修的罪名不难找,他为人高傲,又有那样的病,行事向来猖狂,寻常人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
平日有人行为举止不当冒犯了他,被他教训一顿是常有的事,轻则躺个几日,重则小残也有可能。
当然,傅文修不是那种完全不讲理的纨绔子弟,被他教训的才往往是这样的角色。可魏昭要给他治罪,更是不需要讲理的。
再加上傅氏族人也并非个个聪明,平日结营私、受贿贪污的事做起来样样顺手,魏昭找起罪名来便也十分顺手。
一件一件罪名数下来,傅徳脸都黑了。大概是没料到这个名义上的孙辈如此不客气,他可是魏蛟的结拜兄弟,居然这么不讲情面。
魏昭罚其他傅氏族人都很轻,无非是关押几日或者缴一些银钱之类,但独独对傅文修“另眼相待”。
他欲暂撤傅文修都尉一职,贬为皇家马场马夫,侍候御马三月,与其他马夫同等待遇,期间不得回府,在马场吃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