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顾蓝衣并在意,现在回想起来,是无喜也无怒,茉姬是她的姑姑,但顾蓝衣于她,不过比陌生人更熟悉一点罢了,然而清漪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去恨顾蓝衣。
顾清漪摇摇头,不是不恨,而是因为不知道,他对父亲的感情,又怎么能用爱与恨来说明呢。
“我想我是不恨他的,”顾清漪眼角有泪,好在暗夜隐藏了他的痛苦,“他毕竟是我父亲,他给了我名字,教育了我,母亲……她死的时候,我还太小了……”
姜嬴有些后悔,事情都过去了,她不该再提起这些往事,“清漪,别多想,姑母死的时候你还小,顾蓝衣虽然冷漠,但毕竟有养育的恩德,你身为人子觉得难以仇恨他,这没有什么罪恶,姑姑的死,本也怪不得你。”
“若是没有我……”
“没有如果,”姜嬴握紧他的手,“不要难过,姑母她虽然离开了,但她爱着你,”只是,她心中也有更爱的东西,所以她选择了死亡。
顾清漪摇头,他背过身去,不在看着姜嬴。
“我知道的,”姜嬴抚摸自己的小腹轻轻说,“我也是一个母亲,以前我年纪太小,所以心中也曾经误解、怨恨,但你需明白你能出生是她拼了性命,所以你要好好的活着,无论你去哪里,我与她心里始终念着你。”姜嬴一笑,“当然你若愿意待在这里做国舅,我自然更加欢喜。”
顾清漪仍旧是沉默,姜嬴并不气馁,她继续问:“等藤姬回来,你究竟怎么打算呢?”说到这里,姜嬴有些心焦。
“她若去戴国,我也会陪伴她的,等她安全了,我也会回来看你,”
“不想争取一下吗?”
顾清漪沉默不语,他坐在姜嬴的床沿。姜嬴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背,“你这样会后悔的,”太消极了,顾清漪这样的容貌才情,只要他假以颜色,没有女人不会为他倾倒的。
顾清漪将头挨着在姜嬴的肩,轻轻依靠:“璎姐,我只要看到你们幸福就好了……”
姜嬴紧紧握住他的手,“清漪,我的幸福就是看到你能幸福。”
顾清漪想起了心中重要的事,他问道:“我看这宫中有人对你不怀好意,不如暂时离开?”
姜嬴摇头:“虹鲤他们会保护我的。”
顾清漪不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我腹中怀有王嗣,走不了,走了反倒说不清。”
顾清漪沉默良久,“无论你有什么困难,只要吹响骨笛,我就会来。”
姜嬴点头,她知道的,当初甄昊带走华阳藤,也让人以为顾清漪也跟着一起走了,就是为了留有后手。
姜嬴摩挲顾清漪的手,顾清漪想要把手抽开,他忍受不了这种亲昵,从小到大,父亲从没有抱过他,母亲好像从来没有对他笑过,直到她自缢而死,她都不曾亲近过他,只有华阳藤,只有她靠近的时候,他不会觉得那么难以忍受。
仿佛洞悉他的内心一般,他的耳旁响起了呢喃:“不要关闭你的心,清漪,我永远都是你的亲人,”
良久,姜嬴才问:“藤姬那边,你有联系过吗?”
顾清漪回神,他摇摇头,抹额带随之飘荡:“她那边人多,况且跟随大王是不会有事的,这些日子,我会一直待在城里,你放心,我不会走的。”
姜嬴捂嘴轻笑:“有你在,我放十万个心。”
“但我还是那个意思”顾清漪还在坚持:“我总觉得最近是越来越不太平了,你真的不与我出宫暂避一段时间?你现在身体不便,这宫中的人,随时都能倒戈相向,这天底下没有几人是可以信任的,璎姐,我真的不放心。”
“大王会回来的,”姜嬴安抚他的不安,其实她也清楚,一月又一月,到现在哪怕是这样坐着她都觉得乏力,好在她自幼勤于家务,等到长大,又四处漂泊,到了嬴氏一族,骑射也从未松懈过,入了宫,她又好生保养,她身体也一向很好,但到现在怀孕有近八个月了,也有些难受了。
姜嬴觉得有些乏力,她重新躺回床上:“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要带我走,也不方便,我也不能颠簸了。”
“你恨他吗?”顾清漪突然问。
姜嬴知道他说的是甄昊,不由觉得好奇:“为什么这样问?”
“我……就这样随便问一问,”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会有这样一个念头,大概是他怨恨吧,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间走呢?他根本配不上璎姐的真心,璎姐如神仙般的美人,到现在……
“一点也不哦……”姜嬴的声音里带着笑,“我不怪他,相反,我感到无比的开心,我这个人,最恨毫无上进心的人,而且我现在的模样没有被他看到,反而觉得很高兴。”虽然看起来有风霜逼迫,但她知道,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之后,能看到天上架起虹彩,暴雨之后,会有晴空。
顾清漪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姜嬴那边没有了声音,他动了动手,发现已经可以抽开,“——璎姐?”
并没有回答,看来人已经睡着了,他轻轻的将手放回被子里,捏好被子。
姜嬴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日照高台,她刚刚用完午膳,甄女史就愁容满面的进来:“王后,我们已经二个月不曾见华阳夫人了,再这样下去……”
姜嬴已经称病两个多月,挨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眼看冬天都要过了,再这样下去,华阳夫人真的会生气的。
“女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