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凝视着自己,丹姬闭上眼,却感觉更加可怕,又忍不住睁开眼,除了她,并无活物,雷鸣声与电光在这一刻仿佛成了安慰。
丹姬将头埋进被窝里,因为下雨,原本单薄的被子更凉,若是在梧桐殿即便是深夜,也不会这样黑幽,也不会这么寒冷,自被幽禁在永安宫,第一次,她泪流不止,钻进被窝更深处,呜咽着,哭了一夜,直到凌晨才睡去。
她醒来是因为一阵嘈杂声,丹姬坐起,白光刺眼,她眨了眨眼透过石青色的纱帐看去,是几个背影陌生的宫女在走就走出,哪来的人?来做什么的?涌出的疑问让丹姬连梳洗都顾不上,随便用茉莉油摸了摸头,就跑了出去。
外面果然热闹,百来个奴仆在永安宫忙里忙外,宫女在内,奴仆在外,搬着东西,丹姬站在一旁看了半天,其实也没有什么稀罕的物什,以前她必定是看也不看,只是现在却不同了。
李茹见她,喜道:“夫人,是棠姬来了!”随着李茹进去,就看见一个衣着鲜亮的贵夫人坐在妘鹛的身旁。
外面两个女官仍在指挥着宫女搬进搬出,但现在她倒是觉得有点难看了,现在,她居然还要靠华阳棠的施舍,然而更让她痛苦的是对于这些施舍,她内心的感触却是却高兴得不得了,因为多一点东西,她的日子就能好过几分。
正杵着,就见华阳棠看她,丹姬只觉得又愧又羞,扯着袖子不说话,但华阳棠膝旁的几个孩子看见她都眼睛一亮,李霁月腿最短却跑得最快,她跑上去拉着丹姬的衣袖,甜甜的叫姑姑,其他的两个男孩也停在身旁,恭敬的喊了两声姑姑。
但丹姬却明白,这并非华阳棠对她的示好,只是因为当年她还未出嫁在家时,对这几个孩子还算不错,那时她是千金万尊的娇女,无人敢惹,对几个孩子几分爱怜也没有什么,而华阳棠如何不是娇养,但到了她们家也只能屏息做人,母亲曾对她说这是寻常事,既然做媳妇,那就是晚辈,不吃一点苦,如何能做当家,做主母,如今看来,这当家主母的身份没有什么稀罕的,平白受气这么多年,而她自己呢,只为了一个王后之位,装得头破血流。
虽然华阳棠来送东西,如今要求华阳棠对她们好一点,她也是拉不下这个脸来的。
嗯嗯啊啊的说了几句话,华阳棠见妘鹛兴致寡淡,也不多说只是不迭安慰,丹姬在一旁干坐,因为昨夜不曾好好睡,只觉得昏昏欲睡,只是还没有磨走了华阳棠,丹姬就看见一堆神采飞扬的宫女簇拥着姜嬴走进来。
怎么姜嬴又来了?也是来送东西,丹姬警觉的望着姜嬴。因为此刻的姜嬴脸上带着罕见的笑容。
“你来做什么?”不及三思,她脱口而出。
姜嬴稳稳坐下,咣当一声响,她扔下一根金簪,虽然上面已经没有了血迹,但丹姬一眼就认出来了,“我来审你,你,不服吗?”
“不是都好了吗?”丹姬诧异。
“好了?你说得真轻巧,”姜嬴一笑,“丹姬,你毒打宫人,还曾多次在宫中出言不逊,你都忘了?”丹姬一抖,想起自己曾在宫中多次咒天骂地,甚至曾经诅咒过君上。
“是哪个贱人在落井下石?”丹姬脱口道。
一旁侍立的宫女似乎是忍耐不住,扑哧漏出一声笑,因为立刻憋着,白脸涨得通红,姜嬴轻斥几句,继续说:“谁?丹夫人,你未免也太有自信了,你得罪了多少人,你不明白?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善行结善缘,恶言生恶果,你入宫不过不过几年,梧桐殿的宫人不知道换了多少茬,宫中向来讲究宽厚,你却毒打宫女,辱骂迫害妃嫔,造谣生事,你积了多少口业,到今天还不悔改吗?”
“姜嬴,你少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姜嬴,我劝你少这样看我,你要是有了权柄,不会害人?你扪心自问,你无愧吗?
“我?”姜嬴笑靥如花,“我当然无愧,你这样以己度人,可见还是不知错了,不必说我,只要看妘鹛,她有你这么毒吗?我劝你不要做妘鹛的拦路石,你不是真心待她,饮下这杯毒酒,上路去吧。”
“大王呢?大王同意你这样做?”丹姬往后一栽,脸色大变,连妘鹛都被她惊醒。
姜嬴看向身旁女官,后者立刻让人去安抚妘鹛,“你以为没有君上的允许,我会胡乱来吗?
“我不信,大捷刚到,我父不久就要凯旋,你少来威胁我!”
“丹姬,李家可不止你这一个女儿,况且你忘了前大将军章纹,他号称战神,汗马功劳,位尊如此,结果呢?父亲?你自幼深得父母宠爱,到如今,反而连累父母,累及家族,你不孝又无德,你还要犟嘴吗?”
大将军章纹,他会死是因为他功高震主,况且他屠了华国三城,华贵族也容不下他,卸磨杀驴,走兽尽,良犬烹,况且父亲还远在眉城,可是大王真的会要她死吗?也是,她不过是一个三女,还有哥哥与大姐,如今兄长都闭门思过不出,她呢,她不仅没有给家中带来好处,反而连累父亲,她真是不孝至极。
不,还有棠姬,恍如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丹姬看向在一旁坐着的华阳棠,眼中满是水光,棠姬,你为什么不说话,王后说的事难道是真的?你为什么这样看我,你说话呀,你真的这么恨我吗?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难道她真的要命丧于此?处于崩溃状态,姜嬴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