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说了一个‘我’字,顿了很久都没有下文,只是耳尖蒙上浅红色,眉头拧得更紧,似是在竭力隐忍着。
“你怎么啦?”姜颜担心他身体不适,凑近些问。
下一刻,她被苻离紧紧拥住,两人双双倒在狭窄的小榻上。她的后背贴着苻离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略微僵硬的身躯,朦胧间,姜颜隐约明白了苻离的异样是因何而来。
“苻离,你看着我。”榻上,姜颜艰难地转过身子,望着苻离许久,才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定了定神,她笑着说,“我本就是个不遵礼教的女子,逾矩失礼之事做了许多,你忘啦?”
她眼里映着烛光,也映着苻离的脸庞,笑意坦然,豁达超脱,全然不似方才慌乱。
苻离呼吸一窒,他知道姜颜这番话是何意思,也知道她在信任什么。
苻离想得到她,很想很想,想到心脏都快裂开般难受。理智决堤,他再次垂首捕捉姜颜的唇,由浅尝辄止到逐渐热烈,然而当他的手触到对方的衣裳时,却又猛然顿住了。
姜颜茫然地睁开眼,看着苻离俊美的脸。苻离稍稍撑起双臂,与她保持安全的距离,努力平复紊乱的呼吸,眼里有显而易见的怜爱。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哑的嗓音自上方传来,道:“无媒之姻,是为苟合。阿颜,我不愿委屈你。”
姜颜一愣,眼睫微颤。半晌,她的眸子弯起,笑道:“你知道我不在意。小苻大人,我也不愿委屈了你。”
“我在意。”苻离吻了吻她的眼睫,倔强道,“让我抱着你,一会儿就好。”
两人面对面躺在狭小的榻上,胸膛抵着胸脯,心跳连着心跳,近到连呼吸都交缠。
烛台应该快燃到了底,光线晦暗了不少,可姜颜的眼睛仍是明亮的,仿佛蕴着星辰明月。“生辰快乐,伯英。”
“嗯。”苻离说,“今天,我很快乐。”
又过了一会儿,苻离收紧了手臂,低声道:“今日回府,我同父亲禀明了我们的事。”
姜颜漫不经心问:“何事?”
苻离垂首吻着她的耳尖,慎重道:“阿颜,我们成亲罢。”
烛台熄灭,黑暗中,良久的寂静过后,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轻松传来。
“……好。”
一夜安眠。
第二日清晨,姜颜在自己的寝房中醒来。昨夜在苻离怀中睡得太过安稳,连什么时候被他抱回寝房的都不知道,只隐约记得苻离似乎陪她睡了一夜……
不过,此时他已经走了,多半是回了北镇抚司。
还是翰林院轻松,没事忙的时候整天不入宫也无妨。想到此,姜颜惬意地抻了个懒腰,又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正滚得起劲,忽闻吧嗒一声,似乎有什么物件掉到床下去了。
姜颜闻声而动,趴在床沿上一看,原来是她昨晚送给苻离的那本画册。
莫非是他忘了带走?
如此想着,姜颜伸手拾起那画册,仰身躺在床上随意翻了翻,不由怔愣。
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多了一张新鲜的图画。画中的女子长发如墨披散,被褥的一角随意搭在肚子上,正四仰八叉地占据了整张床,睡得正香……或许是梦见了什么好事,女子于睡梦中勾着唇瓣,笑得憨儍。
这女子,生的是姜颜的脸,尤其是眉目神态,简直活灵活现。
旁边还有一行熟悉的小字:【弘昌十七年九月二十八夜。】
不用猜也知道,这风格全然不同的墨宝是出自谁手了。
“莫非他一晚没睡,就是在画这个?”姜颜摸着下巴端详着最后一页的自己,哑然笑道,“我睡姿哪有这般傻!”
第88章
这两日, 姜颜都在琢磨着请辞表该如何写。
为官半载, 虽无建树, 但一想到立刻就要离开翰林院回归平凡,姜颜又生出几分不舍,仿佛那些枯燥的编书修史的工作也变得可爱起来。
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朝堂既是严令禁止男女官员之间通婚, 少不得要做个抉择。
到了十月中旬,姜颜才将请辞表写好, 递交文华殿太子处批示,果不其然被拒绝了。
“前些日子才肃清了薛家党羽,朝中已是空缺颇多,实在是不能走人了。我知你与苻离情投意合,这些年一路走来, 也该到成婚的年纪。可半个月后便是母后寿辰,下个月月底又要主持祭天大典,文书、祝词等诸多事宜,还需姜编修起手置办才行,交与旁人, 我不放心。”
文华殿内, 朱文礼将她递上来的请辞折子合拢放置桌上, 微笑着道,“请辞之事,以后再议。放心,最迟明年立夏, 我定会给你答复。”
朱文礼倒是会说话,姜颜自然不会傻到朝廷真非自己不可。按以往不成文的规矩,为表朝廷惜才,但凡官员生出辞官退隐之心,朝廷都不会立即同意,而是要再三挽留,如此数回合之后方放行。
约莫还得磨上一年半载方可成功。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