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丁倩请来容易，要送走就难了。她非要林警官跟她说有没有进展，甚至直白地问他丁雪无罪释放的希望有多大。林警官回答不了，她也不逼，也不走，就那么坐着默默垂眼泪，不知道多少可怜。林警官想安慰，找不出话来，最后只好说你先回去，我还得再跟骆医生商量案情，你在这里，我们没办法工作。

丁倩抓住这话里面的关键词，目光刷一下投向骆宇，但没说什么。现在她明白了，眼前这个问话的男人，是心理医生。但是请一个心理医生来问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对丁雪的精神状况作判定？看她是不是精神分裂导致杀人？如果真是这样，恐怕的确能免除她的死刑，但她以后的一辈子，就得在精神病院度过了，不到万不得己丁倩是不愿意做这样的打算的！

可她还能说什么？她这几天转来转去就是这桩事，听到的闲言碎语风言风雨加起来都能压死一个人。大部分人都认定丁雪是凶手，包括很多警察都是这样认定的，她能从他们的神色里看出来。只有林警官和上次听她说话的另外一个年纪轻的警察，比较相信丁雪的无辜。现在，林警官请心理医生来参与问案，这是在帮她，她还能说什么呢？

丁倩走后，骆宇先独自一人坐了半个钟头，把思路理清楚，才一一说给林警官听。

他说：廖容对丁雪做了催眠，是不用怀疑的。她甚至在催眠过程中强加了很多信息给丁雪，导致她出现另外一重人格，就是刚才丁倩说的，她会在半夜的时候梳头化妆，像个鬼一样行动。而这重人格，恐怕就是想象出来的丁家当年失踪掉的妇人的鬼魂。廖容在催眠过程中让丁雪接受这样的信息：当年的冤魂附了她的身。丁雪本来就相信那个妇人是被自己的爷爷奶奶杀死灭迹的，要她接受这个信息，创造出一个鬼魂的人格来，不是完全不可能。有个学者曾提出过这种可能性，但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廖容她……

骆宇顿了顿，叹口气继续往下说：廖容在北京进修时，跟我们探讨过用催眠创造一重人格，甚至是彻底改变一个人格，或者将原本的人格与创造出来的人格合而为一的可能性，她都认为是可能、可以做到的。这种事情，仅能限于学术上面的讨论，根本落实不到现实中。克隆技术倒是还能用动物替代人做实验品，但心理学方面的问题，你就是再想证明自己的论点，也不能拿活生生的人做试验吧？这太违悖医德了！从现在的情况看，如果丁倩没有撒谎的话，那个本来被我们认为是荒谬的理论，恐怕真的是被廖容在丁雪身上实现了。

林警官已经被最近发生的事情，震得几近崩溃了，先是证据被置疑，然后听丁倩描述丁雪的恐怖样子，现在又是什么鬼魂附身、催眠创造人格什么的。他做警察这么多年，古古怪怪的案件碰的也不少，从来没有这样骇人听闻的。他说不出话，连问题都没有一个。骆宇所说的一切，超出他的认知范围，所以只有听的份。

但是不管怎么样，现在算是有进展了，只要有进展，就有希望查清楚。

可是骆宇不这样认为，他心事沉重，没有半点为谁高兴的样子。他说：我不是警察，不需要用证据说话。按我的判断，这些事情，都是陆婷婷所为，她有合理的动机，有符合这些行为逻辑的性格，也有将证据转移给丁雪的条件。但是我没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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