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不再用敬称,眉眼弯弯,眸光潋滟:
“你给我煮茶,好不好?”
第43章 肆叄
晨风习习里, 燕怀瑾竟当真鬼使神差应了她一声“好”。
惹得立在一旁的豆蔻心底一阵唏嘘,因徐杳这般肆无忌惮, 依着大燕自开朝以来的规矩,尤其是觐见君上这一条例上纵然是帝后之间也没有以吾汝之称的礼制, 经适才徐杳那席话,豆蔻闻见原只当她一时犯了糊涂,不曾想建安帝竟应声,眼角眉梢都染着抑不住笑意。
倒是豆蔻身畔的鸢尾沉稳一些,句斟字酌道:“襄姬这话大抵是对着奴婢们吩咐的,原也是奴婢的差事,亦是奴婢的本份, 陛下还是——”
燕怀瑾却只将她这话充耳不闻,觑也觑她一眼:“无妨。”
自古以来便有,一样的茶叶经不同的人手里, 煮出来的气味大相径庭一说。
也不过须臾片刻,茶壶托在他指间, 手腕灵活, 水流悠然而下, 恍如描摹着一幅精致的仕女画,一点一点,一笔一笔晕染而出。一枚枚芽叶缓缓沉至杯底, 再渐渐浮出,顺着水流的方向摇曳飘送,三沉三浮, 原本颀长的茶叶便微卷起来生出许多褶皱。
茶香袅袅溢出来,徐杳捧起茶盏细细品茗起来,甘甜入口末了却觉得愈发苦涩地厉害,她面上却不动声色,搁置下茶盏,心底想着,约莫是年岁大了,待苦涩一味便愈发敬而远之,反倒是姑娘家爱吃的甜食更合心意了。
“徐左相府上的龙井,比江南贡上来的还精致一些,果然名不虚传。”
眼前的燕怀瑾尝了一口后,只说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便脚步匆匆,携着蔡莲寅浩浩汤汤一干人往金銮殿上朝去了。
不知不觉,已是两日光景后。建安九年,年过中秋,月过半。
这日申时的时候,日薄西隅,天际泛起晚霞如锦,余晖自窗扉外头洋洋洒洒进来,彼时徐杳正拂过适才蔡莲寅亲自送来落英榭的玉兰浣花绮云裙,整整齐齐放在红木案板上,光影错落映在衣襟上,更添两分清幽。
“襄姬,”一旁的豆蔻福身:“奴婢为您更衣。”
徐杳神色淡然,关切道:“记得你还未随我进京之前,每逢中秋便在府上四处打点,不过只为了一块莲蓉月饼。今儿御膳房送过来的一碟紫薯山药月饼,赏你了。”
豆蔻喜逐颜开谢了恩,便忙不迭捧着衣裳随她去了屏风后头更衣。待徐杳穿戴完毕,坐在妆奁面前,对上镜中疏离的眉眼:“梳飞仙髻。”鸢尾自然应声,一如既往的灵巧细致,末了为她戴上簪花华胜一物,耳垂一对白玉耳坠。她今日亲自用螺子黛画了一对蛾眉,朱唇一点桃花殷,正是现下京都十分时兴的妆容。
一切拾缀妥当以后,徐杳信步出了落英榭,但见一顶朱色绣着蟠龙的轿辇停驻在宫道上,轿辇前为首而立得人,正是蔡莲寅。
随着宫人们不约而同请礼:“见过襄姬”,蔡莲寅为她挑起轿帘,燕怀瑾修长白皙一只手为她挡在轿檐下,掌心朝下,见她矮身安然无事进来才收回手。
徐杳眸光澄澄,朝他眨了眨眼,便在他身侧款款落座了。
今日的中秋晚宴挑了秋晖堂设宴,因秋晖堂傍着太液池而建,湖面开阔,颇有“平湖秋月”的神韵。
坐在轿辇上一路也算稳稳当当,除却一处转角的时候抬辇的宫人们蹒跚了两步,徐杳一时未稳住身形,还是身畔的燕怀瑾下意识揽了她一把。
直到轿辇行至秋晖堂外头,暮色四合,云敛晴空,冰轮乍涌,好一派清秋光景。微微泛黄的满月已经挂在天上,夜色微凉,秋风送爽。一顶赫赫魏魏、浮光跃金的黄罗盖伞之下,秋晖堂的殿门两侧悬着明晃的灯盏,随着一旁的宦人吊着嗓子的通报声,二人一同迈过殿槛。
踩上雕栏玉砌的石阶,分别是前往两侧的连廊,中秋晚宴便是设在左侧连廊尽头的月台上,月台宽敞广阔,众人皆已落座,一如既往上首置着三处膳食桌案,崇熙太后与中宫皇后于两侧落座,除了正中的桌案形同虚设一般,只因这位建安帝此时正挨在她身侧呢。月台另一侧的白玉石栏恰恰捱着烟波浩渺的太液池,同这月台遥遥相对的除了太液池,便是一座角柱飞檐的戏台。
月台中央置着一座扶桑树形、顶端镌鹤的九枝连盏灯。待燕怀瑾径直去了上首落座,众人起身礼罢,徐杳才步履轻盈,裙裾经风摇曳,她的身段向来端得极好,自有一番风骨,止步朝着上首屈膝见礼:“襄姬徐氏给太后、皇后请安,太后娘娘安泰,皇后娘娘长乐。”
常婉今日着一袭枣色蹙金翚翟裙,外披京绣丹色帔子,上头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端得一副母仪天下的风姿,此时和颜悦色朝下首的徐杳微微颔首:“免礼。”
偏偏崇熙太后颜氏熟视无睹一般,她今日着一袭姜色霏缎宫袍,雍容华贵一副尊容,蜻蜓点水略了下首一眼,依旧无动于衷。
徐杳双手合十,又叩了一礼,不卑不亢道:“襄姬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