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金瞳不再是纯正的金色，竟然染上了丝丝的黑，交错占满了整双眼睛。这双眼睛邪异非常，带着沉沉死气，毫无感情，看起来如同即将复苏的恶魔，还存有些许茫然。

陌果不知道拓流焰身上发生了什么异变，连钳制她的手臂都松开了，眼里也全无任何旖旎之念。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远离他，再远离他。

尽管拓流焰的状况看起来十分危险，但陌果心中仍然是喜悦占据了上风，她的身体和命都保住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真是天不亡她！

过了五秒，拓流焰的眼中已经完全被黑色占据，再也不见一丝熟悉的金色，他的竖瞳变得如同黑夜一般纯黑，与一双她见过的眼睛有些相似。陌果下意识地就将血红沟壑之中的黑暗巨眼和他联系在了一起，都像是恶魔的眼睛。

那双黑瞳好似能穿透天地黑白，微瞥仙草圃地下，就像直直地看到了海底之上，再度看向陌果时，竟倒映着尚未散去的一抹橙红……那是什么？

陌果几乎要被接踵而来的疑惑淹没。毫无感情的黑瞳盯住了她，就如同被阴冷至极的毒蛇盯上一般，寒毛从头炸到了脚，脑中敲响极度危险的警钟。吸收了庞大灵气的银剑印记，也在这时微微一闪，才将陌果从迷惘中拖了出去。

这双前一刻还是金色的竖瞳，现在却一点都没有带给她熟悉的感觉。拓流焰的王者傲气与现在的阴森邪气截然不同，简直判若两人，这真的还是他吗？

陌果的泪已经止住了，她想到的最后一句话，连她都感到惊悚。黑瞳拓流焰似乎对她没有恶意，否则短短一秒，绝对足够将她斩杀千百遍了。自身脱离了生命危险，陌果对拓流焰这极端不正常的表现，也悄悄地担心起来。

但由于先前被拓流焰粗暴对待，陌果还是留有余怒，因此只轻声试问了一句：“拓流焰，你怎么了？”

拓流焰极其突兀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瞬间就化作一道残影离开了。陌果直觉认为，拓流焰在这种异状之下，主动的离别，很可能会是永别。心里的依赖感牵扯出不舍，如同空了一角，既不想和拓流焰彻底地在一起，也不想彻底地失去他。

可残影离开得太快，她想要追逐，也寻找不到了。眼角有些酸涩，陌果伸手一摸，眼泪又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再一抹，脆弱不受控制的眼泪，强行止住。

陌果狠狠地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陌果你疯了么，他刚才不顾你的意愿，差点就要毁了你，你居然还舍不得他？有什么好依赖的！这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修仙靠自己，没有他你也可以站起来的，收起懦弱吧，要坚强！”

说完，陌果再喘息了一会儿，终于冷静下来了。其实她没有那么脆弱，只是事情大起大落之间，难免情绪激动片刻。但就算片刻，她也不允许自己沉浸其中，怕的是无法自拔，更怕的是四伏的危机，就譬如现在……

平复心情的她，已经察觉了渐渐逼近的杀机。强烈而直白，似乎不懂得怎么掩饰，也不懂得如何狩猎。幸好她冷静得早，有足够的时间应对。

陌果来不及施展净身术，沉默地半躺在原地，似乎没有察觉般毫无防备之意。她只是拢了拢已经破损不少，但尚能蔽体的黄缎罗裙。

月圆天黑夜，此时正是子夜时分。

海心的巨涡旋风已经缩小了下去，悄无声息。凉凉的冷风吹过，光风盘旋在空中等待陌果和拓流焰的出现，却经久不见人，不由得忧虑。

霁月望着那轮圆圆的妖月，低声道：“光风，你记得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我一直算着。现在，是十五日子夜。”光风的担忧愈发浓郁了。这样一来，陌果就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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