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妹,我是真心欢喜你的。”听着苏妹那疏离语气,易帜满脸皆是无奈神色道:“我与那文鸯不过只是逢场作戏罢了,我这心里从始至终真的只有你一人。”
一边说着话,那易帜一边激动的上前就要去抓苏妹的手,却是被苏妹反身避开了道:“易大人,男女授受不亲,您是读书人,应当要比奴婢这个不识字的人,更懂君子礼数吧?”
“……是在下唐突了。”听到苏妹讥诮的话,易帜顿下动作,有些尴尬的握了握拳道:“刚才,我瞧你从却非殿里头出来,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奴婢无事,天色不早了,易大人还是快些去吧,不然文鸯姑娘若是再找过来,奴婢怕承受不起。”冷眼看着面前的易帜,苏妹暗暗紧了紧自己掩在宽袖之中的手掌。
听着苏妹无情的话语,易帜那张温润面容之上皆是痛心神色,他侧眸看了一眼却非殿,犹豫半响之后才咬牙开口道:“虽然你的身子已然不清白了,但只要你愿意,我就去求了沂王,将你接进易府,好好待你。”
“呵,怎么,奴婢这残花败柳的身子,易大人还愿意娶?”斜睨了易帜一眼,苏妹脸色更冷。
上辈子时,苏妹听信这易帜的话,满心以为这人要带自己出宫,却是不想他半路竟将她给撂在了御花园里头,若不是苏妹突感不对,提前躲藏了起来,必定会被那不知名的男子给玷污了。
原本苏妹还对易帜心存一丝侥幸,但在她后来清楚的听到半途赶来的易帜与那男子的谈话时,心中最后一点留念瞬时熄灭。
权色美人,美人再美,最终却还是比不过权钱诱惑。
“我……”这头,易帜听到苏妹的话,瞬时便止住了话头,脸上显出一副极其为难的表情。
“哦,原来是做妾啊。”踩着脚上的木屐,苏妹垂眸看了一眼脚边的木桶,那里头层层漾漾的还装着半桶井水,微动的水面模糊的折叠出苏妹那张冷然的清艳小脸。
“虽是做妾,但我必定是不会亏待……”
易帜的话还未说完,一盆井水,当头泼下,“哗啦”一声浇了他一个透心凉。
“滚。”冷眼看着那浑身湿透的易帜,苏妹放下手里的木桶,声音细哑道:“我苏妹,就算是跟着一头狗过,也不会跟你。”
“你……”易帜身为三品太子詹士,平日里多是受人吹捧,哪里受过这等屈辱,还是被一女子,当下便涨红了一张脸,气得不行。
“怎么,易大人觉得不够,还想再来一桶?”伸手拨开自己面颊处滑落的一撮碎发,苏妹翘着唇角,满心舒畅。
“好,苏妹,日后你别来跪着求我。”猛地甩了一把自己湿漉漉的宽袖,易帜愤然转身而走。
看着易帜消失在房廊拐角处的身影,苏妹静站片刻,然后脱力般的靠在了木架子上。
她只顾着自己心头的恨,却忘了这易帜的身份,若是他想故意为难自己,那自己在这宫里头,怕是不会好过了,果真还是太冲动了一些。
因着那瘆入骨髓的梳洗之刑,所以苏妹对于周旻晟,一开始是十分惧怕的,服侍之时连头都不敢抬,可是经过这半月,她却是突然发现这周旻晟现下就是一只没了爪子的幼虎,再张牙舞爪又如何,还不是被困在笼子里伤不了她。
其实说到底,他们也算是同病相怜,都有一个不靠谱的爹。
第一眼看到周旻晟时,苏妹就被他那身脏污再几乎看不清楚颜色的衣袍给熏了个半死,也不知是多久没有洗换了,那副蓬头垢面的模样,大致比周陵城里头沿街乞讨的乞儿好不了多少。
那时候的苏妹,是有些心酸的,因为她加上上辈子,毕竟也算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所以看到这副模样的周旻晟,无端的产生些怜爱弱小的小毛病,也是正常的,至此便犹如老妈子般的开始接手周旻晟的事,即便那头没了抓牙的幼虎依旧对她十分不友好。
只是说到底,苏妹上辈子还是死在这周旻晟手里的,因此对于这周旻晟,苏妹总是隔着一层皮的,有时候也会无端产生些怨懑情绪,可转念一想,这偌大后宫,人家连你是哪根葱都不晓得,这般的怨懑,实在算是自作多情了。
自然,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对别人好,苏妹是存着私心的,她想着,若是等到这周旻晟当上了皇帝的那一天,会不会看在她兢兢业业的服侍了他这么久的份上,赏她些银钱,让她出宫找个安稳的人嫁了呢?
“姐姐。”一道青稚的声音突然从旁传来,小太监圆桂缩着身子,偷摸摸的跑到苏妹身旁道:“姐姐,尚功局的青瓷姑姑托人送来了些废布。”
一边说着话,圆桂一边将掩在宽袖里头的一大坨布头塞进了苏妹手里。
其实虽说是废布,但尚功局里头出来的东西,哪样是差的。
苏妹摸了摸手里厚实的布料,便知晓这定是青瓷特意给她留的,冬日将至,南宫里头无厚衣裹身,便是煤炭也被人克扣着,更别说有人会送衣物过来了,所以人常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在尚功局中,苏妹一走,青瓷便顶了她的五品女吏官职,青瓷素是个要强性子的,爱憎分明,苏妹平日里与她的关系极好,自然也不在意这事,只青瓷却是心中过意不去,时不时的来找苏妹想让她回尚功局。
苏妹自然是不能回去的,但她又不能明说原因,只能隐晦的点拨青瓷让她多往尚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