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一盛一衰世情商冷暖 忽从忽违辩语出温柔  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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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的,就办了一个就地正法。云岫的一妻一妾,也为这件事,连吓带痛的死了。到了今日,云岫竟变了个孤家寡人了。”我听了,方才明白日里我问他还有甚人,他现出了一种凄惶样子的缘故。当下又谈了一会,方才告别回去。这几天没事,我便到族中各处走走。有时谈到尤云岫,却是没有一个不恨他的。我暗想虽然云岫为人可恶,然而还是人情冷暖之故。记得我小的时候,云岫那一天不到我们族中来,那一个不和他拉相好。既然知道他不是个好人,为甚么那时候不肯疏远他,一定要到了此时才恨他呢?这种行径,虽未尝投井,却是从而下石了。炎凉之态,想着实在可笑可怕。闲话少提。不知不觉,已到了三月初旬娶亲的吉期了。到了这天,云岫也还备了蜡烛、花爆等四式礼物送来。我想他穷到这个样子,哪里还好受他的。然而这些东西,我纵然退了回去,他却不能退回店家的了,只得受了下来,交代多给他脚钱。又想到这脚钱是来人得的,与他何干,因检出一张五元的钞票,用信封封固了,交与来人,只说是一封要紧信,叫他带回去交与云岫。这里的拜堂、合卺、闹房、回门等事,都是照例的,也不必细细去说他了。

匆匆过了喜期,继之和我商量道:“我要先回上海去了,你在家里多住几时。从此我们两个人替换着回家。我到上海之后,过几时写信来叫你;等你到了,我再回来。”我道:“这个倒好,正是瓜时而往,及瓜而代呢。”继之道:“我们又不是戍兵,何必约定日子,不过轮流替换罢了。”商量既定,继之便定了日子,到上海去了。

一天,云岫忽然着人送一封信来,要借一百银子。我回信给他,只说我的钱都放在上海,带回来有限,办喜事都用完了。回信去后,他又来了一封信,说甚么“尊翁去世时,弟不远千里,送足下到浙,不无微劳,足下岂遂忘之?”云云。我不禁着了恼,也不写回信,只对来人说知道了。来人道:“尤先生交代说,要取回信呢。”我道:“回信明日送来。”那人才去了。我暗想你要和我借钱,只诉诉穷苦还好;若提到前事,我巴不得吃你的肉呢!此后你莫想我半文。当日若是好好的彼此完全一个交情,我今日看你落魄到此,岂有不帮忙之理。到了明日,云岫又送了信来。我不觉厌烦了,叫人把原信还了他,回说我上坟修墓去了,要半个月才得回来。

从此我在家里,一住三年。婶娘便长住在我家里。姊姊时常归宁。住房后面,开了个便门,通到花园里去,便与继之的住宅相通认识活动的特点及过程作了考察。把唯物论和无神论相结合,,两家时常在花园里聚会。这日子过得比在南京、上海,又觉有趣了。撤儿已经四岁,生得雪白肥胖,十分乖巧,大家都逗着他顽笑,更不寂寞,所以日子更容易过了。

直到三年之后,继之才有信来叫我去。我便定了日子,别过众人,上轮船到了上海,与继之相见。德泉、子安都来道候。盘桓了两天,我问继之几时动身回去。继之道:“我还不走,却要请你再走一遍。”我道:“又到哪里?”继之道:“这三年里面,办事倒还顺手。前年去年,我亲到汉口办了两年茶,也碰了好机会。此刻打算请你到天津、京城两处去走走,察看那边的市面能做些甚么。”我道:“几时去呢?”继之道:

“随便几时,这不是限时限刻的事。”

说话之间,文述农来了,大家握手道契阔。说起我要到天津的话,述农道:“你到那边很好。舍弟杏农在水师营里,我写封信给你带去开始陆续出版。,好歹有个人招呼招呼。”我道:“好极!你几时写好,我到你局里来取。”述农道:“不必罢,那边路远。今天是礼拜,我才出来,等再出来,又要一礼拜了,我就在这里写了罢。”说罢,就在帐桌上一挥而就,写了交给我,我接过来收好了。

大家谈些别后之事,我又问问别后上海的情形。述农道:“你到了两天,这上海的情形,总有人告诉过你了。我来告诉你我们局里的情形罢。你走的那年夏天,我们那位总办便高升了,放了上海道。换了一个总办来,局里面的风气就大变了。前头那位总办是爱朴素的,满局里的人,都穿的是布长褂子、布袍子;这一位是爱阔的,看见这个人朴素,便说这个人没用,于是乎大家都阔起来。他爱穿红色的,到了新年里团拜,一色的都是枣红摹本缎袍子。有一个委员,和他同姓,出来嫖,窑姐儿里都叫他大人。到了节下,窑姐儿里照例送节礼给嫖客。那送给委员的到了局里,便问某大人。须知局子里,只有一个总办是大人,那看栅门的护勇见问,便指引他到总办公馆里去了。底下人回上去,他却茫然,叫了来人进去问,方知是送那委员的,他还叫底下人带了他到委员家去。若是前头那位总办,还了得么!”

我道:“那么说,这位总办也嫖的了?”述农道:“怎么不嫖,还嫖出笑话来呢。我们局里的议价处,是你到过的了。此刻那议价处没了权了,不过买些零碎东西。凡大票的煤铁之类,都归了总办自己买。有一个甚么洋行的买办,叫做甚么舒淡湖,因为做生意起见,竭诚尽瘁的巴结。有一回,请总办吃酒,代他叫了个局,叫甚么金红玉,总办一见了,便赏识的了不得,当堂给了他一百元的钞票。到第二回吃酒,又叫了他,不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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