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可宣前脚刚离开没多久,便有一个俊秀少年后脚出现在白衣男子身边。这少年一身黑衣,眉眼上挑,隐有锐利之色,笑起来却似人间四月天,令人心生喜爱。然而在旁人面前,少年是极少露出这般笑容的。御景山庄庄主白玉枫曾评他“年少轻狂,飞扬跋扈”四个字,外人却是断不敢如此冒犯。年长者多看他为人傲慢,眼高于顶,恐难成大事,然而在江湖上数不清的年少女子眼中,只觉他宛如出鞘之玉剑,尊贵间流泻刺目的锋芒。
他正从采轩殿的偏殿而来,脚步轻快,身后跟着一名容颜俏丽的小丫头。少年走近白衣男子的身旁,四处望了望,若有所思的问道:“二哥,方才这里可是有人?”白衣男子的视线正落在岑可宣离去的方向,她离去的身影已然被成片的紫竹遮挡住,看不出任何痕迹。他静默了许久,方才淡淡回道:“没什么。”少年轻轻地“哦”了一声,也未在意,只自言自语地嘀咕道:“难不成是紫云宫的丫头?”白衣男子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说起来,我转了一圈也未看见紫云宫的四大护法。”那少年忽然转头朝身后的那名丫头道:“你们紫云宫的四位护法眼下都不在宫中吗?”紫云宫有六位尊使,四位护法,武功皆是不凡,然四大护法之所以名动江湖,却是因为其美貌被世人传得神乎其神。这少年方才在紫云宫周围转了一圈,发现紫云宫就连丫头也个个如花似玉,不禁对那传说中的四位护法多了分好奇。
那小丫头显然训练有素,低着头规规矩矩地道:“回公子,四位护法并未外出,但她们自有事务处理,并不能经常瞧见。”这少年微微皱眉,忽又似是遗憾地道:“这么说,我此番便无缘得见四位护法了?”那小丫头捂着嘴轻笑:“公子若是想见,今晚便能见到了。”少年道:“这是为何?”那小丫头笑道:“今晚宫主将为两位公子接风洗尘,四位护法自然也会出席的。”
岑可宣正穿过长长的走廊,带着慌乱的脚步,与四大护法之一的华玥迎面遇上,却又几乎擦肩而过。宫灯已经点燃,随着两人的走动,随着纱幔摇曳不止,紫雾绕着竹叶浮浮沉沉,间或有梨树白花,纯净雅致,宛如仙境。“可宣?”随着一声低喊,岑可宣这才闻声抬起头来,惊讶地唤道:“华玥姐姐?”
眼前的女子一身月白衣裳,眉如远山之黛,面若中秋之月,神色静然,端得是清冽如水,冰凉似雪。她在整个紫云宫中,相貌武功都是最为出众的女子,若没有她,紫云宫四大护法的名号,在江湖上恐怕会失色近半。
岑可宣好容易冷静了下来,方才一路往回跑的途中,她已经急急地用袖口将脸上的污泥擦净,此时虽然身上还是狼狈,但脸上至少已经干净了,心中也不再那般羞于见人。也是此时此刻,她才惊觉,脚踝的某处火辣辣的疼。她尽量微笑着同华玥寒暄道:“华玥姐姐可是前往采轩殿?宫主眼下却并不在那边呢。”
华玥静静看了她一眼,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一番,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岑可宣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自己现在的模样,恐怕同那街边的乞丐无甚差别,纵然她不如豆岚死板,纵然她平日里稍显大大咧咧,爱玩爱闹,但女孩子到底还是有几分矜持的,她尴尬的绞着衣角,不知如何讲述方才的遭遇,到最后还是避重就轻的道:“不小心在殿外摔了一跤。”这倒也算是个大实话。
华玥点点头,不再多言。随后朝岑可宣身后看了看,犹豫片刻,才有些忧心忡忡的问道:“你可在采轩殿外瞧见其他什么人?”岑可宣一惊,面色更为尴尬了,只好打着哈哈,夸张的道:“好像有吧,怎么华玥姐姐认识吗?”华玥匆匆撇了岑可宣一眼,点头道:“宫主着我去接待他们。”
“原来如此。”岑可宣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此前有御景山庄的贵客前来,大概已经住下,若不出意外,近日应有宴会款待。”瞧见华玥没有说话的意思,岑可宣又试探着道:“倒是吟秋姐姐,已是许久不曾露面了。”
华玥却未解释分毫,平日里清冷的眼眸此刻却透出了急切。只匆匆看她一眼,道:“我还有事,失陪了。”未再多做解释,就直直越过她,朝采轩殿的方向赶去,翩跹的衣袂在空气里划动,留下一股淡淡的清香。岑可宣望着她的背影,默默呆滞半饷,心里叹道:“怪事!怪事!”是什么令平日清冷似冰的华玥大护法如此失态?她一边摇着头,一边朝宁馨阁而去。
宁馨阁的院中,豆岚却早已不见了踪影,只余荷花摇摇,荷叶连连。岑可宣重重地躺回到躺椅上,只觉得怅然若失得厉害,脑中那一树梨花下的身影忽而出现,忽而又白茫茫一片空白,这对生活一向平静无波的她来说,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用袖口摸了摸已经干净不少的脸,又才小心翼翼的掀开裤角,一眼便瞧见了细细的血珠在脚踝处的肌肤上沁出,想起方才紫竹中的一片荆棘,被细刺扎到,竟丝毫没有感觉到,才惊觉方才的自己有多么的失魂落魄。
傻不啦叽的连痛都不知道,一定是撞邪了!长长叹了一口气,正打算闭上眼睛整理整理心绪,却听到一个愉悦的声音:“怎么样小宣宣?惊喜够大吧。”
转头一看,但见涑兰那厮踏着缓步从廊下走来,腰间插一只竹笛,笑得轻松狡黠。岑可宣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