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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头。
梁世坐在狭窄的车厢里,将头倚在玻璃上,失神地看着自己戴着手套的手。
他在医院里的时候,一瞬间感到了危险。
就好像一个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久了的人,忽然发现那扇紧闭的门开了一条缝,外面有光照进来。
他将车停在路边,看着夜色中辉煌的城市,忽然感受到了孤独。
他本来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把遇到的所有人拒之门外,按部就班地实现他的任务——那个他为了全力逃避自己变成和父亲一个模样而精密严谨制定下的任务滟。
可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开始疑惑起来:任务完成之后呢?
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一件很要紧的事情:他的父亲沉迷于□□和烈酒,最后把自己搞得无比不堪,不就是为了逃避真实的自己吗?梁嘉辍学不想去学校,把自己关在凌乱而又沉闷的屋子里日复一日打着游戏,不也是在逃避令他痛苦的生活吗?
那他自己呢?
梁世想起了自己的手套,想起了自己的消毒水,想起他空空荡荡的办公室和家,一瞬间陷入疑惑——
难道他自己不也是吗?
以前他以为瘾只是药物作用,现在想想,他错了。
瘾只是任何让人逃避他不想承认的现实的做法。
就像父亲的针管,梁嘉的电子游戏,就像他的计划。
梁世依旧没能停止不断用消毒水去浇灌手心,他的紧闭的车子里已经满是浓烈的消毒水的气息,他不能让家里人知道他的强迫症又犯了,他的自尊不允许他承认自己又一次崩溃。
可是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
手心的感觉并不让他感到讨厌,甚至隐隐有点温暖。
他急切地想把那份麻木之外唯一的情感藏起来,于是又在潮湿的手上套上白色的手套。
他攥紧了手,在车厢里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满满都是刺鼻的消毒水的气息。
他打开手机,给柳蓝青打了一个电话,希望确定她已经安好回家了,然而电话没有接通。
他又给梁嘉打了个电话,电话也没通。
难道是路上出事了?
梁世不由得担心起来,发动车子去了趟医院,医院的护工说他们早就走了。
他又赶忙开车向梁嘉家里去,路上不断地给柳蓝青打电话,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梁世匆匆忙忙下了车,想梁嘉家里奔去,还没来得及进门,就听见无比凄惨的一声尖叫从屋子里传来。
他的心猛地一瞬间揪紧,那一刻他竟然分不清他到底担心谁更多一点,赶紧掏出钥匙去开门,手却抖得厉害,好几次都对不上门锁,他咬紧了牙,抖着手打开了锁,门一开就冲了进去。
梁世急忙道:“你们没事吧!”
……
柳蓝青和梁世对视半晌,谁也没出声。
梁世头疼地扶住了头。
只见柳蓝青一手拿着炒勺,一手抱着扑在她怀里的双手双腿死死夹住她的梁嘉,无言地和梁世对视着。
然后,屋子的另一头,一个纸箱子里,一只巴掌大的小猫扒在箱子口,小爪子拍着箱子的边沿,对着梁嘉凶巴巴地叫道:“喵!”
梁嘉的眼睛里满是泪水,抽抽噎噎地说道:“我发誓它对我笑了!它真的对我笑了!它肯定想着要杀了我了!”
柳蓝青咬牙:“那是只猫!”
梁嘉惊恐地抱紧了她:“啊啊啊啊啊啊它要杀了我啊!”
梁世无奈地揉着头,手过了好一阵才不抖了,心依旧因刚才的担心而抽搐着,却无奈地笑了出来。
柳蓝青穿这个粉嫩嫩小红花的围裙,一只手拿着炒勺,另一只手上还把从地上窜起来的梁嘉抱高,紧张地看着一身浓重消毒水冲进来的梁世,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
面前的人还因为冲进来而微微喘息着,出于担心手都在抖,眉头拧成一团看着她。
看着梁世的神情,柳蓝青把吓哭的梁嘉扛在肩膀上,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可以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