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情?爱?苏洛宁缓缓低下头去似是沉吟了片刻,这才抬眸看向司空澈,含笑道:“像你这样出生在皇室的人,竟也相信爱?”
司空澈微挑眉头,“你不信?”
“我不信。”说话的同时,她缓缓转过头,遥遥向亭中看去,却见她眸中淡淼如烟,似是有所感触。
司空澈也是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下便有几分了然。那湖心亭中钗环珠翠、云香鬓影,可不正是苏之牧的夫人和两房侍妾,旁边还站着他的三个女儿,这情形实在是如众星拱月。
“我与你父亲不同,你与你母亲也不同。”
苏洛宁闻言愣了一下,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应话,只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
看着她的背影,司空澈突然觉出些悲凉来,这个女人看起来聪慧明透,八面玲珑,对什么都好似淡淡的,但其实她的心里应该是有一种不为人知的伤感吧
八角湖心亭内青纱垂地,明镜一般的湖面带起一阵微风,拂动青纱慢扬,别有一番轻灵雅趣。亭内众人见司空澈来了,方才相继落座。
可在座各人面色都是沉敛着,气氛也有些紧张,琴姨娘和那蓉姨娘皆是似有若无地拿眼神瞥向坐在主位上的苏之牧,而苏夫人则是递给苏洛宁一个询问的眼神。
苏洛宁亦是用眼神示意苏夫人稍安勿躁,然后才看向自己那面色沉沉的父亲,大家这般紧张兮兮,不过就是因为看出父亲面色不郁。想起方才他们在书房所谈之事,苏洛宁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同情父亲还是该说父亲活该了。
不过看来,父亲这回是动了真怒的,否则他绝不会在司空澈的面前表露出自己的郁色来。
苏夫人见苏之牧始终沉着脸不说话,唯恐怠慢了司空澈,便堆了笑看着司空澈道:“王爷初次上门来也不知这些菜合不合胃口?”
司空澈扫了一眼满桌子的菜,笑得舒朗温和,“我这个人倒是不挑食的,怎样都合胃口。”其实这一桌子的菜比起宫中的膳食也差不到哪里去,终究是顶一顶二的富庶之家,在吃穿用度这一向的事情上从来也都不吝于花银子的。
这话应得倒是叫苏夫人很开心,不管这话究竟是真是假,人家总是给足了苏府面子。苏夫人看着司空澈真是越看越开心,竟是完全消除了之前对他的不好印象。
她本以为这澈王殿下会是个不成体统肆意妄为的主儿,可今日打从他进门开始,愣是没有自称一个‘本王’,态度也很谦和,说话间也很是有趣,对宁儿更是体贴,真是再满意也没有的了。
而司空澈这厢却是微微低下头去,凑到苏洛宁的耳边,低声问道:“你父亲这是怎么了?”
苏洛宁亦是尽力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还不是为着梅姨娘小产的事情,方才我们在书房”
洛宁这话只说了半截,就听得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插了进来,语带戏谑道:“果然是新婚燕尔啊,二小姐和殿下这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还怕我们听着吗?”
这开口说话的正是苏之牧前年方迎进门的一个妾室,年轻貌美,不过二十有五,比苏之牧最大的女儿苏绮蔓也大不了几岁。她原是江淮一代的一个歌妓,那年苏之牧为生意辗转之时,恰遇到了此女子,见她娇美可人,甚是惹人怜惜,便带回了京城苏府中,府里的人都称她一声‘蓉姨娘’。
这蓉姨娘原本是想打趣一下苏洛宁和司空澈,好让自己跟他们的亲近一些,以后也好攀关系。可是谁知道苏洛宁听了她的这话,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看向她的目光也仿佛沾染了秋水的凉意,“既知是悄悄话,那自然是不能跟外人道明的,蓉姨娘又何必问呢?”
那蓉姨娘在苏洛宁这里遭到了冷遇,脸色便不大好看了,一旁的苏夫人也是微微皱眉,宁儿这是怎么了?平时她都不大理会这些话的,不过一笑了之而已。今日怎么偏偏就当着澈王殿下的面儿,给蓉姨娘吃了这样的软钉子?再说蓉姨娘这话本也没什么恶意,这让澈王殿下听了,还不得怀疑宁儿性情乖戾,不好相处吗?
苏夫人暗自纳闷,难道宁儿跟老爷在书房里谈了很棘手的事情吗?怎么这两人都有些古怪?
苏夫人心下一转,正欲开口,想要把这一茬含糊过去,却哪知苏芊雅却提前开了口,“二姐这是何必呢?蓉姨娘不过玩笑话罢了,你何必如此地给冷脸呢?”
此话一出,在座的人竟不由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暗自打量着各人的脸色,饭桌上的气氛一时僵了下来。
苏夫人面上便更加难看了,这芊雅今日是怎么了?倒好似总在找宁儿的麻烦?她一向看不上蓉姨娘,怎会突然帮她说起话来?
她心中自是疑惑,却哪里知道自己这小女儿情窦初开,竟是对自己的姐夫一见钟情,看着坐在司空澈身边的苏洛宁自然更加碍眼,心中不忿了。
眼看着苏之牧就要发火,司空澈笑着出声道:“其实倒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些夫妻间的私密话,宁儿她本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来。我这个脸皮厚的,倒也可以说说。”说着这话,他瞟了一眼苏洛宁,继续道:“其实我刚刚是在问宁儿她喜欢吃哪道菜,以后好吩咐王府的厨子多做给她吃。”
“原来是这样。”苏夫人笑着嗔了苏洛宁一眼,“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说话间又是看向司空澈,指着桌上那盘鱼道:“宁儿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糖醋鱼。说起来也不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