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内侍看着一瘸一拐走下金銮殿九百九十九道白玉长阶的小景穆,一时潸然泪下。从那以后,太子再也不曾唤皇上为祖父,他只唤圣上。
次年,太子妃离世。那个端庄温婉的女子已经疯癫了半年,因为她丈夫和孩子的灵魂都被禁锢在这座白骨垒砌的皇城下。太子妃离世的时候,不顾圣上的死令,将昭仁太子的真正死因告诉了自己的儿子。
圣上立马派人将小景穆囚禁在宫里,恐他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但是小景穆只说了一句话,圣上便再也没有提及此事。可这终是横在二人中间的一根刺。
“母妃希望我同她一起坠入无间地狱,永不得翻身,但我又怎会同一个疯子计较呢。”小景穆这样告诉圣上,这样称呼自己的母妃,一个疯子。
思绪拉回,如今的景穆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如今的他变得沉默寡言,变得任何人都看不清了。他将要走完那白玉砌成的九百九十九步帝王路。
禹珏尧转过身子,脸上表情淡然,对张内侍道;“孤知晓了,谢谢公公提点。”
张内侍道了句不敢当之后,欲言又止的模样,想罢还是说了出来。
“圣上能容忍舞小姐在这世上再活上几年,却绝不会再容忍一个舞少爷。顾侯承禀的奏折中说这舞家少爷不知所踪,可圣上到底也是存了心眼的。殿下若是知晓其中内情,还是快些说出的好。毕竟现在十三王爷在楚阳河治,京中是不能出乱子的。”
禹珏尧眸中一丝阴沉滑过,张内侍的话已经是太过明了。舞元锴若是在他手中,特别是因着舞雪檀的缘故,金銮殿中的人就绝对不会放过他。他的十三皇叔如今是河治有功,而他这个太子也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张内侍出门离去的时候,又突然想到什么,回身对禹珏尧道;“圣上有意见见那两位发现纯慈皇后遗体的姑娘,特别是…”
他话音未落,就被人生生打断。
“公公记错了吧,明明只有一位姑娘见过先皇后的遗体。怎来的两位?”禹珏尧冷淡话语,不容人质疑。
张内侍一愣,随后立即一笑道;“老奴是年岁大了,记不大清了。是一位,是一位来着。”说完,就立刻出了房门。
张内侍走到院中时,与顾珏暔迎面撞上了。这顾侯爷笑呵呵的与他打了招呼,张内侍却是一迟疑问了句不该问的话。
“侯爷当日也在场,可知那存放先皇后遗体的密室,是几个姑娘发现且进去的?”
顾珏暔眸中精光一闪,脸上笑意不减,只轻松语气道;“公公这话问得奇怪,自然是一位了。公公这是年纪大了,好奇心也越发的重了不是?”
张内侍连忙低头道是自己多嘴了。但是心中亦知,这位侯爷也是个城府极深的主儿,说的话怕也是不能信的。
张内侍走后,顾珏暔敛去笑意,一只手转弄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盯着太子书房的方向,心中思忖。怕是咱们这位太子爷,是真摊上麻烦事了。
圣上让张内侍前来,怕是警告的意味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