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5年春,刚刚经历黄巾之乱的大汉王朝还没来得及恢复生气,分别来自北地郡、安定郡以及金城郡、陇西郡枹罕、河关等地的两股羌人举事叛乱。
最初,它们只是分头行动,都想趁机对抗经历数年的**和乱政已然衰弱的汉朝统治,后来,募来的羌人和月氏人组成的湟中义从在令居兵变反抗大汉,加入叛军。
同年三月,叛乱的两股羌人于金城合兵,以原湟中义从胡士兵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为将军,此次联合意味着叛军控制了兰州在黄河沿岸的条状地带。
短短几周内,叛军攻克金城郡治允吾,从此以金城郡为主要作乱据点,因凉州刺史左昌侵占防御军费,救军不济,帮了叛军的忙,金城太守陈懿前赴叛军大营商谈释放人质,反遭叛军杀害,人质中的新安县令边章、凉州从事韩遂被说服加入了叛军。
战报传入洛阳,京师震动。
黑夜在疯狂地抖落墨色衣裳,最后的橘色余晖如污了泪痕的残红,渐起渐灭,晚风如离别时的喟叹,敲着窗,磕着门,温柔地钻进了人们的睡梦中,忽而,一阵惊天动地的战鼓声拔地而起,瞬间震破了人们的黄粱美梦。
楚枫将手上的事交付徐逢、盖誉、翟洪等人处理,他自己卸去佩刀,步入朝会的人流,他举目远眺,百官已在行走间依照品级爵位渐渐分出先后位置,潮水般的人流蹬阶上殿。
这会儿楚枫才瞅见蔡邕、卢植等人皆在其中,都是忧心忡忡低头瞧着路,这边崔钧扶着父亲崔烈上玉阶,还有杨彪、杨琦架着年迈苍苍的老杨赐一步一歇,那旁却是袁基左搀右扶袁逢、袁隗俩老头,春日的夜里,玉阶打了一层露水,对于年逾古稀之人实在困难。
“卢尚书!”待卢植靠近,楚枫轻声呼唤,随即搀着他的手臂,一步一步登上阶梯。
曹嵩看了楚枫和卢植一眼,轻轻挣脱儿子的手,指指楚枫小声耳语道:“我腿脚灵便,你去帮帮他们。”
曹操楞了一下,旋即赶忙过去,拉过卢植的衣袖,架着老人家往上走,楚枫点头以示感激,毕竟这里不是说闲话的地方。
官员朝会是有等级制度的,虽然玉堂殿容纳二百人有余,但今天来得太多太全了,等公卿、列侯、侍中众官入内,就挤得差不多了。
大夫以下官员就只有站在殿外了,再往身后看,佐丞、令史、掾属、谒者、冗从等小官挤挤chā_chā,有的排在玉阶上,只能抻着脖子往里看,还有的才刚出复道就挤不动了。
曹操本想叫鲍信兄弟凑到一处,但他们根本挤不过来,于是就挨着楚枫挤在了殿门口最前面的位置。
这深夜朝会与往常大不相同,参拜之礼一概免去,本来尚书令、司隶校尉、御史中丞南列一排,号为“三独坐”,今夜也全撤去了,好让外面的人也看清楚,另外内廷的官员也在场听朝。
只见皇帝刘宏早就坐于龙位之上,冠冕堂皇却是仓促间披着衣裳没有系好,脸色也显得十分苍白,在他身后不远处,张让、赵忠、段珪等十二常侍都是垂首而立,还有吕强、郭胜等大小黄门也密密麻麻挤在殿角,连身历五朝九十多岁的老阉人程璜和曹节都被搀来了,宫灯之后昏昏暗暗也瞧不清楚还有什么人。
过了良久,窸窸窣窣整理衣冠的声音总算是停了,只见蹇硕箭步如飞奔上殿来:“回万岁,在京四百石以上官员绝大部分已经入宫。未到者皆由兵士拘禁在府,已不得出户。”
刘宏没说话,抬了抬手。
蹇硕会意,转身对着殿外高呼:“关闭宫门!”
“关闭宫门……关闭宫门……关闭宫门……”宦官将圣命一层一层地传出去,百官面面相觑:关门做什么?
“众位卿家。”刘宏站了起来,“此番不是朝会,而是有骇人之事发生,西羌北宫伯玉、李文侯联合边章、韩遂在金城一带作乱,北地、安定两郡羌人起兵呼应,此时叛军已曾至三十万,整个凉州都乱了,现在,他们在安定一带整军,不日将入寇雍州,抄略三辅,扣关长安。”
此言一出尽皆哗然。
“肃静!都肃静!”蹇硕扯着嗓门高喊。
“长安是洛阳的门户,只要长安一破,西羌狼骑便可长驱直入,直捣洛阳,诸位爱卿可有什么补救之法?”大家都能从皇上眼睛里看出恐惧。
说着他从御案上抓起一卷竹简掷于大殿之上,“朕已经传诏,洛阳十一门同时戒备,京畿八关之地紧守御敌。”
所谓八关,即函谷关、太谷关、广成关、伊阙关、辕关、旋门关、孟津、小平津,乃京畿河南的守备要塞,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八关一旦紧闭,河南之地便与外界隔绝。
楚枫看着面色惨白的刘宏,心中暗道:此时西羌还在北地,他就下令关闭八关,看来他被羌族吓得心胆俱丧了,
“大将军何进!”刘宏高呼国舅出列。
他的话音刚落,何进趋着身子哆哆嗦嗦从位子上爬了出来:“臣在……”那声音颤颤巍巍的。
楚枫猛一眼瞅见:何进身高足有九尺挂零,生得膀阔肩宽肚大腰圆,头戴镶碧玉的硬介帻,身着绛紫色绣黑边的开襟深服,没有披袍,内衬白缎衫襦,腰间青绶囊革鼓鼓胀胀,二尺二的大宽袖露着黑黪黪卷着汗毛的大粗手腕,下穿肥大的皂色直裾中衣,足蹬加宽加大的厚底锻带锦履。
面上观:一张浅褐色宽额大面,鼓脸膛,肥头大耳浓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