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的山峰被大风扯出了雾状的雪幕,在暗黑的天际拉出长长的烽烟,仿佛雄狮发怒蓬起的鬃毛。
不多时,浓密的雪花便群起而上,包裹了行进中的队伍,没有人再有心思欣赏神秘的冰塔和宏伟的雪山,全都裹紧裘衣一个靠着一个奋力摸索前进,刺骨的寒冷蹂躏着单薄的血肉之躯,马匹驮兽惊恐万状地嘶叫着,出于本能地寻找躲藏地。
“不行了将军,先找避风的地方宿营躲避一下吧!”马腾用手遮住被雪雨打得睁不开的眼睛,凑在盖清耳边大叫,“不然大家都完蛋!”
“这样的风雪会持续多久?”盖清也扯着嗓子问道。
“不好说,但是一般不会太久,我们只有等待,乞求开一面!”马腾差点从马上跌下来,风雪遮天,什么都看不见了,士卒们全凭腰间的绳索保持联系。
“子武,这边,这边!”是魏辉,他们找到一个避风的山崖!
所有的牲口团团围拢,人们聚集在牲口中间,互相挤成一团,脸上无不泛起惊惧之色。
“大家镇定,如果老天爷要我们死,我们便死在一块,倒也热闹!”魏辉扬声说道,“郑怀处你哆嗦个什么,是不是在牧苑的女肆里搞久了腰身软啦?”
兵士们在哈出的热气中轰然大笑。
“弟兄们,开酒,让我们敬天老爷,”酒壶打开了,魏辉咕咚喝下一大口,大喝一声:“喝!”
此起彼伏的咕咚声,魏辉把酒壶递给了马腾,在魏辉坚毅的目光下也仰头喝了一口:“不出一个时辰,风雪必停!”
似乎是应验了魏辉的祈求,猛烈的暴风雪就像它突然爆发一样又骤然消逝了,转眼间乌云散去,太阳鬼使神差般透过云缝投下几束巨大的光柱,照亮了茫茫雪原,时间不过正午,却好似经历了暗无天日的数天。lt;gt;
汉军将士们呆呆地看着阳光下的苍凉落寞的冰雪世界,一时不敢相信刚才那骇人的暴风雪这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看着满山的积雪和宁静的群山,人人恍然如同隔世。
“娘的,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还以为是癫狂发作见了鬼神!”魏辉自言自语地说,“这冷龙岭当真邪门!”
“弟兄们,看来山神考验了我们的决心和勇气,决定保佑我们了!”盖清沉声说道,“我们一定会安全越过它的肩膀,好,出发!”
羽林郎们正要齐声欢呼,马腾急忙止住:“各位安静,不得喧哗,危险虽然暂时过去,但宁静后面仍然暗藏杀机,现在峻峭山岭上大雪积压,重逾千斤,被阳光一晒,极易崩塌,稍有震动,倾泻而下,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骇然,不敢怠慢,尽皆悄声细语,连马匹都上了嘴套,大队收拾停当,重新上路。
风雪过后的冰川现出不同寻常的白,马腾从小生长在西凉,也是第一次注意到冰雪的白色原是有这般多变化的。
从柳絮般的纯白到青钢色的灰白,从粗粝的苍白到柔腻的细白,犹如突然凝结的波涛,骤然停滞在那里。
刚硬和肃美,狂野与恬静,杂乱却又和谐地交错缠绕,相拥不分。
在这样纯净的天地里,仿佛能掏出灵魂轻轻触摸,心中油然生出的不仅仅是敬畏,还有一种感极欲泣的冲动。
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在冰谷里回响,士兵们小心翼翼地前进着,魏辉捂住嘴,拼命忍住一个又一个喷嚏,憋得涕泪横流。
战马骡子们呼呼喘气,将蹄子踏进没膝深的积雪里,浸透雪水的雪鞋越走越重,而天地苍白的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人人都盼望这样的折磨能够早点结束。
“呋——”尽管捂得及时,魏辉憋了许久的喷嚏还是喷涌而出,声音一下子大得出奇,在一环环回荡的喷嚏声中,群山颤动,轰然惊醒。
军中诸人大惊失色,纷纷驻足戒备,山岭不安地躁动一阵,终于安静下来,心都提到嗓子眼的众人方才松一口气!
魏辉面红耳赤,赶紧躲开铺天盖地的责备目光。
前面不远处轰轰巨响,一股冰雪雾气就在不到一里处冉冉升起,山神似乎在警魏辉的冒犯。
“好险!”马腾吐口气,“就在前面,雪崩了,幸亏我们还没到,要是有人在那里,肯定死光了!”
话音未落,一个黑点就出现在山谷拐角处。
“注意!”开道的士兵压低声音发出了警报。
黑点踉跄奔来,张弓搭箭的魏辉定睛一看,是一匹受惊的骏马!
有士兵跑上去抓住了马缰绳:“没有血迹,只有包裹!”
包裹里除了干粮衣物,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是从服饰上看,肯定是小月氏人!
气氛紧张起来,盖清下令大队立刻占领有利地形,以辎重马匹结阵,自己不顾部属劝阻,带着马腾与魏辉属下二十余骑前去查探。
“估计没什么危险,”马腾说:“即使有埋伏,刚才的雪崩也足够他们应付了,没有人逃得掉的!”
事实如马腾所说,他们在前方二十米的深沟处发现了二十多具尸体,正是被汉军击溃的小月氏败军。
大军继续前行,一座巨大的冰崖突然挡在了整支大军的前方,连绵数十里的巨大冰崖横在进军道路上,陡直光滑,根本无法攀爬。
郑怀处用斧头砍冰,想刨出些落脚的坑来,结果除了在坚硬如铁的冰上留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