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未至,弓弩兵率先发难。
湛蓝的天空徒然出现一片黑幕,数不清的箭矢卷起一股巨浪,向月氏军疾射而去。
蓬蓬箭雨仿佛长了刺的一张硕大的布,遮蔽了半边天空,此起彼伏的惨嚎声响彻云遏。
荒原上的月氏人纷纷倒地,羽箭犹如从高空锤下的钉子,把一个个肉身钉在草原上。
当第一队弩箭射毕,立刻卧倒装弩,第二队迅速开弓,后面第三队、第四队、第五队又在积极准备。
在铺天盖地的箭雨中,月氏军阵中出现了一阵混乱,打击的猛烈程度显然超出了对手的想象,尤其是威力惊人的秦弩,在月氏军中引发了巨大的震骇。
受惊的战马冲乱了步兵的队形,被烧着的士卒和旗帜导致一连串的动荡,但是月氏人并没有惊慌失措,他们立刻发起了反击。
为了让中军有时间调整,左翼的月氏军队首先开始冲锋,面对汉军一出手就辛辣无比的局面,月氏人的反攻也是凌厉无比。
原本用于第二轮打击的战车队紧急上前,重拳出击,充当起了反击的急先锋。
战车每两辆为一组,同组战车插着同样颜色的旗帜,引导属本部的二十名骑兵。
车上三人,一人为驭手,两人为车兵,或持矛抡刀,或投枪发箭。
五十辆战车打头,连同配属的五百骑兵,分成前后两个横队,各由两名经验丰富的百夫长率领,直冲汉军右翼。
而在他们的后面,是李文侯亲自指挥的大批骑兵和步兵。
频繁集结的月氏战车引起了汉军右翼的警觉。
“将军,可看见贼军车队?”夏育的汗水已经沁湿了汗巾和额头:“前军排矛手怕是抵敌不住。”
“魏辉,弩手先射战车驷马,待冲近时方射人!”楚枫想了想,又说道,“将驻队所有的牌车和拒马枪都移到战队前面,与排矛手间隔三十步。”
“诺!”魏辉绰枪纵马,驰到前军传令。
月氏军阵,李文侯冲到整个队伍最前面,扬刀一指,“战车,全速前进,冲啊!”
不要命的月氏人
此时晃眼的太阳正对着进攻的月氏人,背对阳光的汉军向月氏战士进攻的方向拉出很长的阴影,在那片阴影间,蛰伏着无数强弓硬弩,天时对月氏人相当不利。
李文侯很清楚这点,因此他一出阵就要求战车拼尽全力,急速猛冲,以尽可能减短受汉军箭矢打击的时间。
所有的战车驭手都奋力扬起了长鞭,四匹骏马吐着白沫,争先恐后地飞跑,拖着滚刀战车狂风一般刮向汉军。
飞转的车轮,扯起了长长的尾尘,雷霆万钧的疾驰中,被崩飞的碎石和土块犹如分开的浪花,飞溅到狰狞的滚刀上,嚓嚓着响。
在平坦的大地上,一百道深深的车辙印划出优美的蛇行曲线,五十辆披挂整齐的战车,犹如一群张开利爪的秃鹫,呼扇着凶悍凌厉的翅膀,轰隆隆直扑汉军右翼。
“保持车距!”领导战车队的胡将在雷鸣般的车轮声中声嘶力竭地大喊,他时刻关注着如何在兼顾两侧和后面骑兵的同时,保持整个战车队良好的进攻队形。
对疾驰的战车队来说,车距太近是十分危险的,要是有一辆受创,不仅会堵塞后面战车而发生悲惨的碰撞,而且会导致后继整个进攻队伍的混乱。
沉重的战车可不能像骑兵那样灵活转向或者掉头。
但是,车距要是太远,战车集群冲锋的突破力又会大打折扣,还容易被对手逐个击破。
因此,战车队展开哪种队形,如何恰如其分地分散或者收拢,保持多大的速度和横面,就是作为他最重要的任务。
承蒙安拉的恩赐,这种战车使用了非常结实的新式胸轭,而不是那种套在脖子上,动不动就勒死奔马的轭。
这大大减轻了挽马的负担,即使披上防护甲胄也能轻松地拖着战车健步奔驰,速度可比轻骑兵。
还有那锋利的滚刀,安拉看见也会惊叹的,它太锋利了,当它飞转着切下人的手脚时,对手也许还没有意识到。
第一次在西凉遭遇战车的汉军将士很有些惊异,在他们眼里,车仗是用于防御和运输的,拿来冲锋陷阵,那是秦皇汉武时候的事了。
面对隆隆而至的战车,最前排的汉军排矛手架橹挺矛,箭步驻足,长矛铁镦斜插于地,矛林森然,做好了迎击的准备。
在他们的间隔之间,迈步而出的,是三排弩手,不用太多的测距,来势凶猛的贼人已经进入了射程。
在弩手后面三十步,排成四排弓箭手在拒马枪和牌车后面张弦以待,他们将挑射进攻敌军的后继人马。
容不得双方将士多想,眨眼间,两股洪流正面遭遇了。
威风凛凛的战车与对面汉军箭墙的正面遭遇。
鸣镝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尖涩,但它很快就被一片可怕的嘶嘶声淹没了——当成千上万支箭矢一起振动羽毛,用锋利的箭镞划破空气,劈面而至时,就会发出毒蛇吐信般的怪异声响。
它们是如此众多,以至于遮住了阳光,在地上投下一片高速移动的乌云。
“我的真主……”许多月氏人发现了这堵闪着无数寒星的黑墙,不由自主弓身举起了盾牌大叫。
一面箭墙犹如泰山压顶般砸向月氏战车。
箭墙,顾名思义,就是许多羽箭筑成的墙,那也许是当时人世间最凶狠,最强悍的密集箭矢!
要不是亲眼所见,包括李文侯在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