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滇吾身侧观战的窦茂隐隐觉得不妙,这仗都打了半天了,怎么还拿不下来?
鸟鼠同穴山上的汉军只是派小股骑兵骚扰本方后方,并未出兵分担山下营垒的压力。
还有信誓旦旦要抄汉军后路的伊健妓妄,怎的也没有动静?再怎么算他们也该到了,前后夹攻,不信汉军不灭。
汉军营垒喷出的烟雾越来越浓,渐渐遮挡了窦茂的视线,有不少士卒掩鼻捂脸从烟雾中退了下来。
“狗崽子,一点烟就怕成这样!”滇吾骂道,催马上前,喝住退却的士卒:“把头巾弄湿,捂住口鼻,继续上!”
“缺水啊,大将军,我们把酒壶都倒干了!”
“汉军在上风头,这风不大不小,正好吹到我们!”
“呛死人了,眼睛都睁不开!”
“还有厉害的箭!”
士卒们七嘴八舌,显然都有了怯意。
“难道你们就这样回来么,丢下前方血战的族人不管。”滇吾恶狠狠地说:“你们还有脸见你们的祖先么,狼神会因为你们的怯懦而重惩你们,如果狼神不惩罚你们,我也要惩罚你们!”
山下营垒的苦战同样折磨着山上的楚枫,他现在还不能派兵支援魏辉,他曾动过调三千西凉骑兵的念头,但隐藏在五溪聚后方的斥候带来了并不令他惊奇的消息。
有一支五千羌族骑兵已经绕到五溪聚后方,不日将抵达主战场。
前后夹击,这就是他们的如意算盘。
难怪羌人今天疯一般无所顾忌,除了侧翼的人马,所有的作战兵力全部压上了一线,原来已经有一支骑兵偷渡了。
楚枫笑了,不出所料。
刺眼的金sè_láng纛迎风疾进,看来连贼军主帅也亲自上阵了!
楚枫舔舔竖起的小指,试了试风向和风力,满意地点点头,冲盖清笑了笑,他一直吵着要冲下去救援,可回回都在楚枫这里碰壁,早就气得胸膛鼓鼓。
“大哥,”激动的盖清冲楚枫大吼,“贼军兵锋皆聚山下,营垒守军已血战半日,万余军马受数万铁骑猛攻,折损必为十之七八,就算未死,也精疲力竭,离死不远矣,大哥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么!”
“我早说过,只求胜利,跟我这么久了,难道还不懂吗?”面对盖清几乎失礼的质问,楚枫依旧不紧不慢,“最艰难的时候,就是离胜利最近的时候!”
“胜利重要还是士卒的性命重要?如果不能得胜,他们就必须死么,那死了也是白死啊!”盖清望着风雨飘摇的营垒,觉得它马上就会被铺天盖地的羌人踏为平地。
大哥,如此危情,你就能保证你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士卒们和你一样,都是爹娘生养的啊,如果不能取胜,所有的人都会陪你殉国。
一股绝望从盖清胸中涌出,看他不为所动的神情,是不会发兵增援的,绝望之余,激愤的盖清蓦然生出置于死地而后生的豪情。
“大哥,”盖清挺直了脊梁,尽量使自己的话听起来坚定从容:“小弟愿带三百精骑前往山下接应。”
“接应什么?让魏辉他们突围?”楚枫的眼睛在铁盔的阴影下闪闪发亮:“他们不会突围!突围也没有用,他们都明白,要活命,只有咬紧牙关坚持到胜利。”
他一脚踏上坐骑的马镫,加重语气说了一句令盖清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话:“在沙场上,活命和胜利是同一个涵义。”
气盛的盖清愣在那里,脑子里反复回荡着这句话,直到楚枫看到向前突进的金sè_láng纛,发出了行烟的号令。
他总算看到楚枫嘴角的笑容,那是怎样的笑容啊,是闻到胜利味道的笑容,有些狰狞,也有些潇洒。
好了,这下好了,决战的时刻到来了,盖清喘着粗气,飞身跃上了战马,脑子里沸腾的血液一浪接着一浪,撞得他的太阳穴怦怦响,每一个浪头都卷出狂乱的一堆“杀”。
董卓率领本部两千精骑从鸟鼠同穴山北麓而下,沿着早先阿失毕的偷袭路线反抄羌人后路。
汉阳军和羽林军也全部换了精锐的战马,准备全面出击,方才不断的骚扰已经弄得那些被燥热透支体力的羌人疲惫不堪,看看他们委靡的战马就知道,他们根本无法持久骑战。
“打吧,趁他们下马之际,”魏辉嘴里咬着一根芦苇:“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华雄坚定地摇摇头,忠实地执行楚枫的命令:“楚将军曾言,若有羌军渡河,要等他们有一半人马渡河方可出击!”
主战场那边打得如火如荼,不知有多少人积累了赫赫战功,而他们却蹲在这里一天,毛都没有捞着,这让急功近利的鲍鸿不禁暴跳如雷:“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反正都能赢,你不去,我去!”
“你奶奶的,楚将军说待贼子有一半人马渡河时方可出击,现在贼子刚到河边,谁都不能动!”华雄梗着脖子和鲍鸿争得面红耳赤:“一半就是一半,在此之前,谁乱动我宰了谁!”
“你小小一个裨将,”鲍鸿跺脚大骂,他是泰山鲍家的长子,自然没有将寒门出生的华雄放在眼里,要不是有楚枫的威名压着,他早就杀了这个死心眼的蛮将了:“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
鲍鸿突然感到腰眼处一冷,有人在他耳边悄声说:“听令,否则死!”
“你大胆,”鲍鸿瞟了一眼不远处待命的泰山健儿,迅速得出判断,要发难,自己最先死,而且死得极其窝囊。
“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