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秀才这才点头道:“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一时两个人都没说话,夏末的风带着微凉吹过,小秀才惬意的躺在竹椅上摇头晃脑的看着书。
薛寅松慢慢的推着磨,心思完全沉浸在缓缓流出的白浆中,这推磨动作不能快不能慢,必须保持一定的速度,这样出的浆才洁白细腻,出浆率才高,他默然的推着,心道如果世间的事都像这推磨般容易就好了。
想着有些气馁了,他早晨已经下定决心要放开他,可此刻又犹豫了,说放弃真是容易得很,若从此再不见面倒也没关系,可是天天都要见的,要他怎么才能心甘情愿的放弃呢?
昨天没泡多少豆子,只磨了一会便可收工,薛寅松取了瓷勺把磨盘上的豆浆豆渣都刮进陶盆里,再兑了些水加进混合倒进铁锅里熬煮。
因为里面有豆渣,在煮的过程中为了不沾锅,需要有人不停的搅拌直到开锅。薛寅松清洗磨盘收好,便往炉膛里塞了两根大柴火,站在锅边一边搅拌一边思考。
反复的纠结反复的改变主意,薛寅松第一次真正的迷惑了,他到底该怎么办?是该果断拿下,让小秀才从此呆在这山村里坐个教书先生,两人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呢,还是应该放他离开,让他考进士做大官如他所说造福苍生?
每个人都该自己决定命运,薛寅松从来相信性格决定命运的说法,在他看来小秀才刚正不阿一身正气绝对会是一个好官。但是从另外一面来说,他这样的气场太不适合官场了,他也许会是个好官,但绝对当不了大官,只能在小县城做个县老爷,从这个角度去说,小秀才的治国理想一辈子也实现不了,只能困在其中往复循环。
是该鼓励他让他好好努力,教他如何世故圆滑的处理问题,还是该留他在身边?这的确是一个问题,薛寅松慢慢的搅拌着豆浆,直到里面浮起泡沫,绽开白色的水泡。
小秀才早在外面総-u,n诺搅硕菇的清香,他抓住书跑进灶间笑道:“薛大哥,若是天天这样吃,我和长辉都会长肉呢。?/p>
薛寅松笑道:“你们本来就瘦,长点也没有关系,特别是你,本来就是长身体的时候,就是该多吃才能长个。”小秀才也有些苦恼:“这两年好像不太长个,大约以后也没指望了。”
薛寅松看向他:“就这样放弃了吗?你不是想读书当官么?若是如此轻易放弃,那以后官场可怎么混?”
小秀才一震,看了他一眼才道:“薛兄说得是,小弟受教了。”说着竟然躬身给他施了个大礼。
薛寅松道:“不若我们从明天开始便来个情景模拟吧?”小秀才一愣:“何谓情景模拟?”
“就是我们去猜想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然后得出一个应对的结果。”
小秀才依然云里雾里,茫然看向他。
薛寅松举例道:“比如你现在已经外放七品县官,然后去吏部领了官印官服去上任……”
“官服都是要自己做的。”小秀才纠正。
“恩,那就去领了官印书信路引然后上任,走到新地方,你准备怎么办呢?”薛寅松虽然是农村的娃,但是现代人就算没见过至少也听过,更何况他爹是村长,对官场那一套也还有点了解。
小秀才莫名其妙的答道:“自然是请师爷验看官印身凭,然后再认识各位同仁,然后再……”
“不,不,”薛寅松打断他道:“比如你刚去,他们都不待见你,想要看你出丑看你笑话呢?”
小秀才不信:“我去做官,便是管他们的人,他们怎么可能不待见我?再说了,他们食朝廷俸禄,跟我一样是朝廷官员,又怎么可能会看我笑话呢?”
“不不,你看我说的是比如,好的方面我们就不讨论了,现在我们就只讨论最坏的方面,你自然读过三十六计,应该明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意思,我们把最艰难的情况都讨论一遍,以后就算遇到你不就心里有底么?”
小秀才明白了,思索片刻道:“若他们真的不待见我,当然应以大道理说服为上,大家同为朝廷命官,自然该同心协力的办好事当好官才是。”
薛寅松看着他微微露出笑意,开口道:“当然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我圆满了……表吝啬表扬,我很不容易爆发的……
11、失火了 ...
小秀才瞪着眼睛看向他:“那该如何?”
“你可听过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恩,《史记?货殖列传》里的句子。”
“比如他们收受贿赂你准备如何应对?要知道衙役、狱卒、师爷他们都会不停的接受贿赂,如果你一上任就禁止行贿,那他们当然会联合起来抵制你。”薛寅松正色说道,脸上绝无一丝笑意。
“这是违反吏部法令的!”小秀才瞪大眼睛:“收受贿赂不仅有罪,就连行贿和包庇都是有罪的!”
薛寅松缓和语气,慢慢说道:“他们虽为朝廷命官,可是俸禄太低,若是不拿贿赂便只能吃糠咽菜。你倒是清正廉洁想要做一个好官,因为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但是他们要吃饭要养家还要包窑姐儿喝花酒打点官场上下……再说了,这好比窑姐儿和嫖客的关系,两厢情愿啊,苦主行贿大多是怕受苦或者为了事情办得更快,又或者更顺利……总之现在就是这样,你可以禁止一时,但绝对禁不了一世。除非你自己想办法提高下属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