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干嘛,快上去啊。”再回过头来,便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顾盏乔抬了抬尖尖的下巴,一马当先地大步走了进去。
戴着鸭舌帽的女人腰板直挺,瘦削的肩膀上披着宽大的运动服,走起路来还真算是虎虎生风,只是上台阶的时候,却因为没看路被绊了一下。
薛珍珍低头忍笑,还是没忍住漏出几缕笑声。
顾盏乔听见了薛珍珍的笑声,顿时涨红了脸,巴掌脸被墨镜挡住了半张,却开始没挡住发红的脖颈,她连忙快步走向电梯,见电梯刚好在一楼,就自己上去关上了门,把薛珍珍留在了外面。
她不顾薛珍珍在外面的喊叫,待门完全关上,便甩了墨镜便先狠狠踢了下墙,结果她忘了今天为了躲记者,穿着的并不是寻常的尖头高跟鞋,而是帆布软鞋,那一下直接撞上了指骨,顾盏乔原本强忍着的眼泪一下子喷涌而出,脚上的痛连着心中的痛混在一起,令她脑袋一黑,开始嚎啕大哭。
电梯稳步上升,很快在十二楼停了下来。
电梯门缓缓打开,顾盏乔蹲在地上打着哭嗝抬起头来,与一个女人四目相对。
两秒后,那女人说了声“抱歉”,低头走回了房间。
顾盏乔几乎足足愣了两秒,最后在电梯门快要合上的时候,她跛着脚掰开电梯门,推开即将关上了实木门,一下子扑在了对方的身上。
“你你你……”
顾盏乔“你”了半天,脸和脖子一起涨了个通红,愣是没说出话来——她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她向来光鲜亮丽,在外人面前连东西都不吃,结果这回却彻彻底底的把窘况落在了别人的眼里。
这么一想,她的眼泪又留了下来,揪着对方朴素的黑色t恤,最后把脸埋在上面,哀恸至极地哭泣起来。
薛珍珍拖着行李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个景象。
顾盏乔紧紧搂着一个扎着马尾穿着黑色t恤的高个子女人,在她怀里哭得梨花带雨,而对方垂眼看着怀中的顾盏乔,满脸无奈与愁绪。
薛珍珍手中的行礼,便“啪”地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她情不自禁地尖叫道:“乔乔,你可不能出柜啊!”
*
薛珍珍踩着门口的报纸往房间里面拖行李的时候,还在不断鞠躬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瞧我胡说八道……”
“我怎么就觉得你们有一腿呢……”
“哎呀看我这张嘴。”
顾盏乔被薛珍珍弄得哭都哭不出来了,皱着眉臭着一张脸,翻着白眼双手抱胸,只是双眼还是通红,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耳尖透着淡淡的粉红。
她装作无意地瞥着所谓的房主,目光从对方随意扎成一团的头发上掠过,在直挺的鼻子上停留了一会儿,再滑过薄薄的嘴唇厚,便有了个笼统不甚清晰的分割的印象,再看,发现对方居然已经换了件衣服,从黑色的t恤变成了白色的t恤,而现在则微微蹙眉,低头看着她们俩……的脚。
顾盏乔也低头看,白色帆布鞋就像刚买来一样干净,她从公司出来就上了面包车,连水泥地都没踩过几下,但是当她看见房间里纤尘不染的木地板和光可鉴人的大理石餐桌的时候,又觉得这鞋可能没想象中那么干净。
她犹豫地蹭着地上的报纸,想着是不是要脱鞋。
——可是这儿也没准备拖鞋啊?
这时候,她第一次听到了房主人的声音,对方声音低沉,带着些微的沙哑,令她想到陈年的红酒,这令她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
对方说:“别蹭报纸,踩破了还得再铺。”
顾盏乔顿时气结,抬起头来就想骂人。
薛珍珍连忙摆手示意顾盏乔消气,自己对房主人说:“那,我们脱鞋?”
对方回答地干脆而平静:“别,脱鞋更脏。”
顾盏乔顿时被点着了脾气:“你觉得我们脏?!”
她以为对方会和她对骂,也准备好了下一句要回的词,结果一抬眼,便见对方一脸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微微张着嘴没说出话来,黑白分明的一双眼,在与自己的目光相接的时候,飞快地移开了。
顾盏乔顿时得意了,她觉得对方一定也是自己的粉丝,于是她哼了一声挺了挺胸,将目光撇向别处。
薛珍珍没想那么多,她只觉得对方虽然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但还是挺好相处的,当即高高兴兴地把行李搬了进来,报纸一直铺到了房间,薛珍珍便不拖鞋,进进出出安置好了顾盏乔的东西,然后拉着顾盏乔和房主打招呼。
结果还没说上一句话,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薛珍珍接通电话,只说了一句便脸色大变,冲顾盏乔打着眼色急匆匆走了,她一走,便好像带走了房间内最后一丝暖流,等房门关上时,顾盏乔才发现这屋子静的可怕,白色的反射光不动声色地铺满整个房间,就好像结了一层白霜,她又情不自禁地想到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事,愤怒与委屈再次源源不断地从心中冒出。
她想找谁说说话,可是她不知道如何打开话题,对方又沉默不语。
她用余光瞅着对方,见对方从一边的橱柜里拿了一双拖鞋,半蹲下来放在了她的脚边。
“你穿这双。”
毛茸茸的粉色拖鞋冒着十足的傻气,顾盏乔嫌弃的不行,道:“我自己回头会再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盏乔觉得听了她这句话,房主变得有点沉重。
但对方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