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铃的喉咙哽咽了，她激动得流出了眼泪，急不择言道：“姐姐啊，您太狠心了!您以为他的灵魂真的那样卑劣?他的品格就那么低下吗?您可知道，像他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人，为什么却如此贫寒?邢府的阴险诡诈刺激了他固有的自尊，人格的受挫与坠落使他感到莫大的耻辱……?

但他没有受五姨太她们的诱惑，尽管她们还不死心；他只是专心放牧，早出晚归。常常有人看见他纵马疾驰：在波澜不惊的黄河里狂游……“

讲到这里，杜铃竟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饮泣着，表现…庆生的同情和痛惜。她呆呆望着黛丽，几次欲言义止。

见黛丽凝神谛听，便终于鼓足勇气说：“姐姐，您知道吗?那次姨妈和您遇险，他冒死相救，完全是出于意料，之前他并不知道是你们，只是出于一种本能，一种见义勇为和江湖人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义之举。他曾告诉我，要是为此而丢掉性命，也值了。可见他的心地是多好啊!他本来再三嘱咐我不要和别人讲，特别是您和姨妈……”

黛丽大为感动，她紧紧搂住杜铃，两人相拥而泣……

“小妹，”黛丽凄然说，“你讲得多叫人揪心哪!”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平静平静了自己，“小妹啊，你的话像一篇正义的檄文，充满着颠扑不破的哲理。愚姐虽满腹文墨，却不如你通情达理。你责备我狠心，骂得好!骂得痛快!骂开了我这冥顽不化的心扉!我承认，我对他太不了解、太不公正了……”

杜铃听黛丽这么说，忙收住了眼泪，安慰道：“您真是我的好姐姐。刚才出言冲撞很对不起，还望姐姐海涵。其实我也曾有过跟姐姐一样的想法。后来弄清了，我才明白，造成这样境地，不是由他个人意愿决定的，试想，他一个人怎么能抵挡得住邢府的邪恶势力啊!……我还逐步了解到：他并不像我想象那么坏，他那次在悬崖绝壁、在浊浪滚滚的黄河里冒死相救，不正表明他愿意洗心革面吗?“

杜铃稍作停顿，喘了喘气说：“现在，又一个像你那样善良、正直的人落水了，不过不是大自然里的怒浪急瀑，而是人间的污淖浊流……他此刻的心情，恐怕与姐姐您坠人黄河时的心情一样。他拼命挣扎着，恨不能抓到哪怕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可是任他沉浮，又有谁去拉他一把?恐怕想搭救他的人没有这个勇气和能力；有能力救援他的人又没有这付心肠；当然也有人巴不得他快些淹没的……这岂不就是今天这个社会现实和环境吗?“

杜铃越说越起劲，真是滔滔不绝，见黛丽仍不动声色，便接着说，“我敢肯定能搭救落水者的唯有一人，就看此人愿不愿意，有没有这份心了。“杜铃故意不点破“此人“是谁，却问黛丽道：“姐姐，难道眼看他沉沦在这烟波浊流里，您能无动于衷、见死不救吗?“

黛丽羞惭满面，无比诚挚地说：“好小妹，你今天给我上了一堂最生动、最深刻的课!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我不知该怎样感激你，我的好妹妹!……邢府已经给他尝尽了苦头，我不能再让他受到新的创伤!”

“好孩子，你说得很对呀!“一个声音响起。二姨太沈静突然现身走到姐妹俩跟前，二人连连喊着“妈妈““姨妈”，同时羞答答得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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