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悝没有随龙舞回天地汇去,他觉得自己没脸再见昔日的亲朋好友。
经历这么一件事,他对人生有了新的认识。他觉得自己应该去做一些事情,一些不一定轰轰烈烈,但足够使他无愧于这一生的事情。虽然现在他又变回一个普通人,一个身无长物无所作为的游民,但他的精神气概跟之前已不可同日而语。
他走在大街上,迎着初升的朝阳,吹着快乐的口哨,虽然肚子里空空如也,可他好像刚刚吃饱喝足了,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他挥舞着双手,不时跟过往的行人打着招呼,仿佛这些人都认识他,都知道他做过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夜晚,虽然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力挽狂澜的举动,但他仍把自己当作一个英雄,尽管他的丰功伟绩对任何人来说都不足挂齿。他的嘴角浮起一抹微笑,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女人,一个年轻得让人心底生怜的女人,一个娇媚得令人怦然心动的女人。想起她美丽的**,想起她悄悄的呢喃,他的心里酸酸的,像喝了一大瓶醋。
就这样,赵悝一边痴痴地回忆,一边吃吃地傻笑,一边手舞足蹈地走着。
一阵剧烈的马蹄声从大街的那一面传来,十多匹骏马旋风般疾驰而来,街上的行人纷纷走避,只有赵悝依然故我在路中央踱着步。眼看奔雷般的铁蹄就要从他身上踩踏过去,赵悝仍对它们视而不见。他只觉得闪闪的阳光白得扎眼,他从来没见过早晨的太阳如此明亮,心里有些慌张。太阳好像在晃动,接着天空也动了起来,然后大地也动了,他眼前一片黑暗,最后身子一歪倒在地上,缤纷的世界在他眼前消失了。
等赵悝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天空还高高地耸立着,太阳还那么明晃晃地悬在天上。他自己四脚朝天躺在地上,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睡了好惬意的一觉。
一个人蹲在赵悝的身边,嘴里咬着根茅草,正饶有兴趣地盯着他,见他醒过来,“呸”地吐掉茅草,“嘿嘿”笑了两声,说道:“还好,活了过来,我还以为你见着阎王了。”
赵悝眨了一下眼睛,确信这还是他先前呆过的世界。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何躺在地上,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他把身体舒展开来,觉得躺在这里比躺家里的床上更舒服。
“你真打算在大街上睡下去吗,你知道来来往往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你吗?”那人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阁下似乎很爱管人闲事,如果你觉得我这样躺着不雅观,为何不去搬一张床给我?”赵悝冷冷地道。
那人笑了笑:“看来你是真的需要睡觉。既然你想要躺在床上,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他站了起来,往街边跑去,一溜烟就不见了。不一会儿,他一阵风似的又出现在赵悝的身边,身后跟了四个大汉抬着一张床过来。那四个大汉把床放在地上,把赵悝抬起来放在床上,然后扬长而去。
赵悝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咂巴了一下嘴,说道:“如此美好的早晨,若有一斤牛肉两碗黄酒就更完美了。”那人又迅疾转身风驰电掣般离去,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一块牛肉两壶酒又来了。赵悝坐起身,一把抓过牛肉大嚼起来,刚刚咽下肚去,他又抓过酒壶把壶嘴对着嘴巴“咕嘟咕嘟”灌了下去。一袋烟工夫,一块牛肉两壶酒被赵悝风卷残云般卷到肚子里去了。
赵悝打了个饱嗝,伸了下懒腰,打量了身边那人一眼。只见他高鼻深目,跟青龙城里大多数人的长相都不一样,头上戴了一顶瓜皮帽,在这样的大暑天也不嫌热。赵悝瞪着他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那人“嘻嘻”笑道:“你是个好玩的人,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好玩的人。”
赵悝道:“怎么好玩了?”
那人道:“你走路就像跳舞,一直跳个不停。在我的家乡,许多人都很会跳舞,可也没人能像你这样在路上边走边跳。”
赵悝道:“你跟着我很久了?”
那人道:“是啊,看你跳着跳着就倒在地上了。这时有十多匹马从那边跑过来,如果你被马蹄踩到,那可就不好玩了,所以我就把你拉到街边,可是你依然在睡觉。”
赵悝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那人道:“我叫亚克塞,从遥远的西边来。”
赵悝嘴里念着:“亚克塞,亚克塞”,然后正色地说:“谢谢你,亚克塞,没你相救,我又死了一回了。”
亚克塞摆了摆手道:“瞎眼的马儿吃到嘴边的草,不是我要救你,是你撞我手上的。”
赵悝道:“我睡好了,也吃饱喝足了,我也该走了。再见了,亚克塞。”
亚克塞道:“你打算去哪里?”
赵悝道:“天地如此广阔,随便我往东西南北方走,总会有一个地方是我要去的。”
亚克塞道:“既然你还没想好该去哪儿,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呢?”
赵悝道:“你要去什么地方?”
亚克塞道:“我在青龙城居住了三年,这次要回西边的罗东城,到城外的一座山里去找一个人。这座山叫鎏金山,山上有一座洞叫霞光洞,洞里住着个名叫眇真人的道士,这个道士是个极好玩的人。”
赵悝道:“怎么个好玩法?”
亚克塞道:“他是个很爱睡觉的人,躺在床上闭眼睡觉,起来走路闭眼睡觉,念经闭着眼,吃饭也闭着眼,你看到他的时候,他几乎都是闭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