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用完,下人来报,说源长老上午便出去办事,此刻还没回转,走前吩咐,让要是宫里的少祭司来了,就留人下来。
“刚刚源长老带的随从才捎了话来,事不好办,今日怕是连家都没法回,就在那边庄子里耽搁了,请少祭司明日这个时辰再来。”
李蒙一听,眼珠略略一错,立刻反应过来,五湖四海皆兄弟,官场作风都一样,这在和他打官腔,想必那个源长老,不知因为什么,忽然又改了主意,要不就是给李蒙个下马威,让他明白明白:见与不见,不是你少祭司的身份决定的,是我源长老说了算。
李蒙是小辈,年纪轻,这些年跟着大秦下层百姓混活多少白眼没挨过。再则赵洛懿也说只是为混个眼熟,今日见不到并不打紧,便道:“知道了,馨长老可在?”
传话的下人先是一愣,继而忙着赔笑:“小的过去说一声。”
李蒙随便挥了挥手,打发他去。
不片刻,外面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馨娘急匆匆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牛高马大的巫马丹,巫马丹按着腰侧的剑。李蒙身后鱼亦、贡江也警惕起来。
“自己人。”李蒙转头对鱼亦道。俩人走开去看墙上挂的画。
馨娘将李蒙拽过去,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才松了口气,问:“怎么不去家里,今日回家么?”
门口一左一右分别侍立两名长老殿的人,李蒙扫了一眼,便道:“你预备何时回家去?”
“事情不多,明日再来也无妨,可以走。”馨娘询问的目光转向李蒙身后。
“师父给我派的人。”李蒙道。
馨娘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吩咐巫马丹去备车。
李蒙忙道:“我们的车在外面。”
“那不用去了,坐蒙小子的车回去。”
巫马丹令行禁止,让李蒙三人,馨娘先出门去,随在他们后面。
上车后众人都无话可说,李蒙派鱼亦去给赵洛懿打个招呼,说在馨娘家里吃午饭,事要办完了让他也来。
刚进馨娘家的大门,馨娘就吩咐人去叫曲临寒过来,李蒙便问:“青奴还在罢?”
馨娘神色古怪道:“你说你买回来那个倌儿?”
“你知道了?”
馨娘迟疑地颔首,边走边说:“前几日他还闹着想回楼里去,我想你早晚要回来,等你回来再做这个主,让你师兄看着人呢。”她叫住家丁,让把青奴也带过来。
青奴李蒙知道,刚买来的时候就迫不及待想继续货腰为生,没想到都这么久了,他还在想这个,李蒙听了简直没法接话。在皇宫呆了几日,李蒙再一看馨娘家,也不觉得大了。贡江与廖柳被家丁带去隔壁屋用茶,馨娘坐下便动手烫洗茶杯,浑似李蒙从来没离开过这个家,还是像往日一般,夜里过来叙话而已。
接近正午,外面日头白晃晃,碧绿茶汤静静自壶嘴流出。
李蒙拈起一个杯子,馨娘咳了一声,巫马丹于另一侧坐下,端着茶向馨娘点头,豪气万丈地朝李蒙举杯,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净。
李蒙失笑,把自己的也喝干净。
见到李蒙后一直板着个脸的馨娘这时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忍不住低声道:“两个土包子。”
李蒙一哂,示意馨娘给他来点茶。
馨娘抬头看向门,霍然一股大力自李蒙后领提了他起来,李蒙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肚子挨了重压,急促喘气,干呕着倒在地上,上方曲临寒满面怒容,举拳就要照着脸揍。
巫马丹口中一声呼喝,两手架着曲临寒,把人脱开。
曲临寒张嘴就骂:“放手,操,老子揍我自己的师弟,关你这野人屁事,撒——手——!”曲临寒整个人朝前冲,奈何巫马丹力气比他大,直接将他架起离开地面。
曲临寒脸涨得通红,口中嘶声力竭发出一串“啊啊啊”,两脚猛然朝上一翻,脚踝贴着巫马丹颈侧,借力翻坐到巫马丹脖子上,巫马丹已松手,九尺高的巫马丹亮眼被曲临寒毫无章法一蒙,登时脚下乱了方寸,茶桌被踢倒,茶水撒得到处都是。
“师兄!”李蒙大叫道。
曲临寒一手揪着巫马丹的头发,一手按着巫马丹的眼睛,不住喘气,望向李蒙。片刻后,嚯嚯冷笑数声,“今日你倒是,人模狗样的,接进宫里过好日子了,师兄就不要了罢?还回来做什么?我告诉你,师父我自己救,救出来算我一个人的师父,你小子别他妈想沾光!”
“……”李蒙转头看馨娘,馨娘不自在地避开李蒙的视线。
“自家兄弟,打什么架,人不在,你担心得跟什么似的,人在了,你又想揍别人。别仗着你是师兄就欺负人。”
李蒙这才看见,门口还斜倚着没长骨头的一个男人,青奴微微眯起眼睛,打了个呵欠,朝李蒙摊出手,“回来就好,奴的卖身契你收在哪儿了?横竖你进宫,看来要找的人也找着了,犯不着问我打听事儿,这里奴是半刻也住不下去了,连个男人都没有。”
“……”曲临寒、曲临寒骑着的巫马丹,俱是循声望去,又不好揍一个倌儿。
“师兄,师父在宫里,人找着了,这趟回来……”李蒙喉结滚了滚,想来想去,对曲临寒讨好笑道:“你知道,我这人,疏懒数日,武功定是不能与师兄相提并论,师父又念叨你,要救师父出来,还得看师兄的。”
曲临寒脸色稍缓了缓。
“你就别和我置气了。”李蒙走前,对曲临寒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