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消息赶来的贾政听闻此言,不由心中幽幽一喜,旋即满腹怨恨。因为得到的太容易,这会才会轻言放弃。多么可笑!就因为晚了几年,贾赦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他,次子想要爵位,就是宵想。明明他自幼苦读诗书,又得父母喜爱,比纨绔无才空有相貌的贾赦更适合继承祖辈的荣光。
“逆子,你胡言乱语什么?”贾代善直接双目赤红,起身,一巴掌挥了过去。他一刀一枪流着血汗打下来的功绩,战战兢兢的从帝王手里拿到平袭国公,开府八公中唯一的尊荣,用了一辈子小心翼翼维护的国府荣耀,竟然被人如此的轻1践。狠狠一拳砸在了桌面上,贾代善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这个孽子,从小顶着国府继承人的头衔,活的有多么潇洒自在!要知道,你这天真淡然富贵一切的一切都是我所赐予的,离了这个家,你什么都不是。如果不是我儿子,不是从你娘胎肚子里出来,有这血脉的羁绊,你,贾赦,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嚣?!”
“我……我……是没有资格……”贾赦咬牙让眼泪憋回来,“我没有资格,没有资格!”忍不住呢喃了几遍,像是在确定什么,“所以---”贾赦忽地音调提高,“我不要所谓的国公大少头衔,等你,不对,等我给我的瑚儿报仇以后,我就离开,离开的彻彻底底,保证与荣国府,与贾家毫无任何的关联!”
“你?!”贾代善不可置信的斜睨贾赦。
“我瑚儿落水的仇,琏儿中天花的仇,证据都在,现在!”贾赦心里硬逼着自己不许掉泪,目光扫了屋内众人一眼,头颅高高抬起,语调冰冷带着颤音,“你们早早认罪,你们的儿子,丈夫就可以成为继承人了。”
王夫人一颤,贾史氏面色黑如锅底。
“不认罪,那我跟你们死磕到底,谁叫我会投胎呢?”
“你这个孽子,黑了心肝的孽子!”贾史氏回过神来,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咆哮着,“不孝忤逆的东西,来人,给我请家法!”
“谁要请家法呢?好大的火气!小猴子,听说你破相了?”
双方正恍若几世仇敌,互相对峙着,忽地屋外传来一道声响,令屋内所有人一下子面色齐齐变幻。在国公府能长驱直入,恍若无人之地,唯有帝王。
徒律面无表情,但若是亲近的人,自然能发现眸子里隐藏的怒火,而在他一旁,张家三爷张诚远眯着胡子,特意挺直了腰板,道。
看着齐刷刷下跪的贾家人,别提有多爽快了。
虽然他不过白丁,当个山长,但是这女婿,如今出息了!先前,张家阖族牵连太子一案,被帝王下令无昭永不进京,大房一脉更是被困回老家江东,三代以内禁止出仕,但他一无官身,又还有个皇妃女儿,就被网开一面,成了漏网之鱼。
好不容易熬到新皇册封后宫,这徒律不是个心狠的,力压众臣,将张氏女封后。
女儿为后,他这个当爹的,终于借着封承恩公的旨意,有了入京的机会。一进京,知晓外甥女遭遇,狠狠心,他舍下老脸,整整跪了三小时,闹得太上皇也知晓,终于请来皇帝这大杀器,给他撑腰。
“免礼,朕不过走走亲戚。”徒律控制住想要疾步上前,把人拥入怀中好好安慰一顿,然后把欺负他的人全部狗头铡了的冲动,抿嘴,淡然道。
张诚远见状,忙拉着贾赦又看看小外孙,暗敛下心中的欢喜,让人引着他们先往灵堂去一遭。毕竟,皇帝忍耐有限,被他一哭二闹三上吊求来撑腰的。
徒律:“……”
不过一盏茶功夫,被人恭恭敬敬的送出门,徒律面色说不出的难堪。
而荣国府内,张国丈坐在上首,义愤填膺,撩胳膊开始算账!
“荣国公,你知晓的,我乃家中幼子,被父母兄长宠的无法无天,一向快人快语,如今儿,咱们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张诚远低首抿口茶,茶盏拨弄着茶叶,“我来之前给王家下了拜帖,他们一会就上门,你们必须给我张家一个交代!不然,绣姐儿我直接迎回家去,而且,绝没有张家血脉流落在外的理。”
“张三爷,”贾代善紧紧盯着张诚远打量了许久,忽地扯着嘴角,露出一丝嗤笑,“你想让琏儿成为罪臣后裔,三代之内无法出仕?”
张诚远面色黯淡,放下茶盏,放出咚的一声脆响,幽幽的回荡在大堂内。
坐在上首的两人眼神厮杀,不甘示弱。
坐在下首,人人面色迥异,各有思量。
贾赦紧紧的抱着贾琏,张家三叔能来,已经出乎意料,他不敢在奢求更多。原本不过打算,等事情真相大白,告慰绣姐,瑚儿的在天之灵后,他就扶灵回乡,带着琏儿,若是琏儿平庸,那隐姓埋名过平常人家的生活,若是有大才,那就扯掉帽子,上门找吴祺,让他认祖归宗。一个家族嫡长子所拥有的资源,远远比普通人要多的多。
贾政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一旁站立的贾珠,眼眸闪了闪,心中慢慢思索。
屏风后面,贾史氏狠狠剐了一眼王夫人。
一时间,大堂内安静无音。
因族长之身份被请来的贾敬面色不虞,左看看右看看,一团乱帐压根不想管,直接抿口茶,道:“张公,贾家族内发生此事,也是我这个族长失查。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该着眼当下,不管如何,都是打着血脉连着筋,您怄气我贾家,但也该为琏儿考虑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