锒铛入狱之后,才懵懵懂懂间好像懂了些什么,尤其是两房的对比。二房虽然也遭受牢狱之灾,但不过三日,就安然无恙的出狱。
因为,荣国府的主人是大房,家主贾赦。更何况,其余罪行相对于谋逆来说,不过是小打小闹,大房蚤子多了也不怕痒。
这般想着,带着一丝同情,贾琏微微扭转头颅,寻找贾赦的踪迹。
虽然说子不言父过,但是他们父子情分在知晓贾赦让他送信平安让他也背上谋逆之名也就荡然无存了。
正仰头寻找之际,便听有一傲慢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大老爷我饿了,你们给爷弄口热汤!”
贾琏错愕的看向幽幽站起的人,嘴角抽搐,眼见衙役的鞭子又挥下,冷眼瞧了几息,看人躺倒雪地之中,一想到自己的囚衣,终究不忍,慢慢的挪动了几步,上前,“官爷,求您开恩~”边说边将银票递过去。判处下来之前,他曾经偷偷塞了自己一千两,说是若贬为奴,日后被人买去了,能有赎身银子。
“蠢货!”被抽打在地的贾赦看见贾琏递过银票,眼睛都瞪直了,余光瞥见不远处迎风雪而来的一行人,捂着伤,愤愤着,“难怪你被个泼辣的媳妇耍得团团转,倒死也没给爷留条根,又蠢又二!”
贾琏:“……”
眉头一皱,贾琏旋即面色铁青。他就不该管他!
正收钱却闻贾赦之语的衙役抬起手,刚挥鞭,却怎么也挥不动,后面有人紧紧的拽住他的手,刚扭头一看,旋即吓傻,“吴将……将军!”
贾琏也转头看向来人。虽然鹅毛大雪飘飞,但是一身铠甲威风凛凛负手站立雪地之中的将军却恍若一柄即将出鞘的宝剑,闪着锐利的锋芒,只见他正定定的看向--贾赦??
心中闪过一丝狐疑,贾琏偷偷的打量先前还在不断嫌弃的大老爷。
贾赦咬牙站起身来,漫不经心的瞟了人一眼,继续道:“大老爷我饿了!”见对方许久不回话,面无表情的模样,贾赦揉揉咕咕叫的肚子,又余光瞟了一眼贾琏,心中一狠,下了决心,冷冷开口,“我替你养了这么多年儿子,怎么连口饭也不给我吃?!”边说,边弯腰抠抠索索着从鞋底里掏出一小串的银色铃铛,还没起身,脖子上就架了一把刀,“你……你岂敢……”
“吴大帅不知我贾赦混不吝的名号,连马棚都住的,往鞋底里藏些东西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缩缩脖子,贾赦略停顿一下状似不经意扫了吴祺一眼,摇摇手上的铃铛。
他不知道贾家到底哪里遭了皇帝的厌弃?!他花天酒地,斗鸡遛狗大半辈子连贾家的实权都没摸到过边,贾赦挠挠头,他许久未洗浴头上多的是虱子,痒痒的难受。对于一贯享乐之上的他来说,还不如皇帝一刀给个痛快。打得仁慈的旗号,却恶意的流放千里,上位者爱看的不就是他生不如死嘛。
不过,他也胆小,没抹脖子的勇气。
反正自从祖母离世,这世间就唯有自己疼自己了。
混不吝~
混不吝~~
什么都不在乎了!
原本把私房给贾琏,自己打算好菜市场走一遭,但无奈流放!流放也是另类的死刑,他也做好准备找个风水宝地,反正他没孙子给他捧灵。
贾赦眼睛滴溜溜的看向吴祺。临死前在“情敌”面前,炫耀一把,也是不错的。
原配张氏与吴祺就是团乱帐,他不是爱戴乌龟王八帽的龟孙子,但是谁叫张氏办事却是妥帖之极的,是天下少见的贤惠女子,自己无能的受过她恩惠。
他至今也没懂那些情情爱爱的,况且,因生恩,血脉亲情早已伤他满目苍夷,故此读书人爱腻歪婉转的爱情,对他来说不过度春风,留血脉罢了。
可我之砒霜,他人蜜饯。
再一次摇晃铃铛,贾赦靠近,悄声道:“你该感谢我混不吝,不然我早就掐死贾琏了,昔年你身先士卒失踪琉球,张氏亡。”
吴祺闻言,身子一僵,面无表情的看向贾赦,而后又看了一眼贾琏,往事骤然袭击脑海,当年……咬咬牙,手紧紧的握拳,声声泣血,“你莫要玷污她的清白之名。”
“你竟然比我还胆小,敢做不敢当!”
“胡说八道!”
“……”
贾琏看着眼前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心中早已泛起惊涛骇浪,但是还未等他平复心跳,忽地刚才还耀武扬威咄咄逼人的贾赦猛地吐出一口血。
“贾恩侯!”吴祺面如锅底,看着嘴角血滞泛黑,显然是中毒迹象的贾赦,厉声道。
“你个敢做不敢当的胆小鬼,亏她临死前还惦记……惦记你,比我还混蛋!”贾赦有气无力的鄙视着吴祺,而后对着贾琏招招手,示意其过来,道:“你亲娘的遗物,本来今天……咳咳……本来没打算说的,但是……但是……老爷我……怕疼……不想去苦地方……你……你一个人又……又那么的……咳咳,别打岔!!!”看见贾琏张口,贾赦陡然飙高一个音调,“让我……噗……让我说痛快了,不然……你们谁都不给!你……你又是……又是蠢的,比……比我还缺心眼的……肯定又会……又会骗,我……不过虚衔的将军,你……你亲爹才是真将军,那个……那个胆小鬼不认……不认,你就……”贾赦挠挠头,“那我……我也……没办法,你只能……拿着……”颤颤巍巍的把手中的铃铛教放入贾琏手中,“找你娘哭去,……咳咳,有娘生,没爹教!”
贾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