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若眼看着白子画的神情突然间变得春风般柔煦,他薄薄的唇抿了一下,缓缓勾出愉悦的弧度。“尊上,是在笑吗?”幽若张大了嘴,眼睛瞪得圆圆的,惊愕至极,“他分明就是在笑啊!”
十六年了,这是幽若第二次看见白子画的笑容。第一次还是十六年前他看见花千骨的画儿时,曾不自觉地微笑了一下。那时白子画重伤未愈,面容憔悴唇色惨白,眉宇间凝着散不去的哀愁,笑意都不曾到达眼睛。
而现在,白子画这一笑间阴霾尽去,清隽的眉目之中还流露出丝丝缕缕的柔情,如冰山消融春暖花开,简直让人魂为之夺。幽若看得一呆,心中忍不住大呼:怎么以前从没发觉尊上竟生得这般俊!
白子画心情甚好地拍拍幽若的头,叮嘱道:“去叫你师父吧,待会儿别来得太晚。”说完,便径自走了。
留下震惊的幽若,傻傻地摸了摸自己头上被拍过的地方,嘀咕道:“莫非我以前真的太顽劣了,要不然怎么我一说要好好孝敬他们,尊上就高兴成这样?”
幽若疑惑不已,却从白子画言语中听明白了一件事,她刚才脑子里转的那些念头,至少在昨夜,并没有发生,她要找师父,还是去花千骨自己的屋子就好。
一想到要去找师父,幽若立时将那些杂七杂八的心思全抛诸脑后了,高高兴兴地朝花千骨的房间走去。越走近,她的脚步就放得越轻,等走到花千骨门前,幽若停下来。
她先抬头望望太阳,嗯,时间刚好,尊上以前说过,师父还在绝情殿时就是这个时间起身的。幽若整整衣服,伸出手在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又暗自运运气,叫道:“师父,我是幽若,您起身了吗?”
说来也是怪了,幽若在对着花千骨时,一面对她敬慕崇拜奉若神明,这崇慕之情发自肺腑,可以说,连白子画都及不上花千骨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另一面却又心疼怜惜,总觉得自己师父弱质纤纤楚楚可怜,需要人好生照顾呵护,这大概是当年花千骨那悲情英雄的形象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的缘故了。这两种感觉不仅在幽若心中同时存在,而且还并行不悖,谁都不影响谁,表现出来的,就是幽若对她师父特别地爱戴和关心。
就如此刻,她语调轻柔无比,生怕惊着了花千骨似的,与她方才在白子画殿门前那横冲直撞的样子可大相径庭。
幽若叫过一声之后,室内却没有反应,她侧耳听听,里面一片寂静。就在幽若思量要不要推门进去看看的时候,两扇殿门无声地滑开。幽若向内一看,立刻喜动颜色,乐滋滋地走上前去……
长留大殿早在前一天就已被弟子们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今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又有弟子前来在殿内各处收拾整理,做最后的布置和检查。虽然辛苦,但每名弟子都是高高兴兴的,觉得身上的劲儿怎么都使不完。
因为今日,新弟子的入门仪式会在长留大殿中进行,而长留大殿已经许久未曾启用过了,或者说,是很久没有正式启用了。
在长留弟子心里,只有举行仪式或商议要事,那时三尊一起出现,同时高踞于上,俯视着下面坐着的各派掌门,俯视着他们这些门人,俯视着整个长留的时候,长留大殿才算得上是正式启用。而每一次长留大殿的启用,都是长留的一场盛事,都值得每一个长留弟子为之骄傲自豪。
只可惜这样的场景,已经快二十年没有出现过了。
回想起来,上一次三尊齐聚长留大殿,还是公审花千骨。自那天之后,长留元气大伤,尊上闭门不出,弟子们的心气也衰了,虽然后来有白秋练横空出世,接掌门中内务,以此为发端,长留又开始逐渐恢复,甚至隐隐有更胜以往的兴盛迹象。可尊上,再也没有出现在长留大殿上。
今天终于不一样了,辰时尚未过半,三尊便已出现在殿中,世尊还是板着个脸,儒尊还是懒懒散散的,而尊上,也依旧清冷淡漠,他们三个进殿之后便各自坐下,互相并没有交谈,即便是平日里最爱谈笑风生的儒尊也是一样。即便如此,看着这一幕的弟子们个个心中感慨万千,有几个甚至红了眼眶。
若没有失去过,人就不会懂得珍惜,若没有经历过这近二十年的风霜,就不会知道眼前这一幕是多么可贵。
尊上无恙回归,还因祸得福突破到了天地人和第十重境界,今天他在此主持新弟子的入门仪式,这代表着长留终于回归正轨,更有新生力量加入,分明预示着本门复兴在望了。
此时在殿中整齐肃立的都是九阁之中掌理事务的骨干弟子,他们也要参加这个仪式。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门人聚集在大殿之外。无论殿内殿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三尊身上,看着看着,就心潮澎湃起来。
更有不少弟子在不断赶来,殿外的人越聚越多,人群看上去挤挤挨挨的,却不见凌乱自有一番秩序,亦鸦雀无声,并无人交头接耳。
这正是秋练多年调理之功了,不过按她的规矩,不与此事相干之人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更遑论这样挤作一团了。不过今日人人心里都转着一个念头:即便过后被内掌门重罚,也一定要在此看到仪式结束为止。
正在弟子们暗自计算时间,觉得三生池那边也该差不多结束的时候,空中忽有一道剑影嗖然闪过,有人御剑而来,落在大殿门口处。
众人看时,只见那宝剑通体浓翠,极为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