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感觉都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入骨的疼痛!心的痛,身体的痛交融在一起,几乎就要夺走燕染的呼吸。
意识的最最边缘,他的目光落在随著衣裳一起跌落在床边的那本书上。书页仰天摊开,中间落出一张宣纸,翻来覆去的只是那两个字。
燕染,燕染……
狂暴的一夜,最後以燕染的昏死作为终结。而在昏厥前的那一瞬间,燕染以为自己再不会醒来。
或许永远的沈睡也是一种幸福,可是老天连这样的“幸福”都吝於赏赐给他。
在疼痛中昏厥,燕染依旧在疼痛中醒来。窗外筛进来一些微光,竟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被捆住的双手已被解开,而身上也盖上了棉被。但这并掩盖不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只要稍稍支起身体,燕染就会感觉到撕裂的疼痛。他掀开被子,强迫自己低头去看:两条大腿的内侧,几乎满布著干涸暗色的血迹,其间混杂著点点白浊,再次印证了昨夜那一场骇人的情事。
李夕持,果然是一点都不曾留情。
燕染呆呆地倒回床上,心头只剩下一阵彻骨的寒冷。
记得在沙漠上,他曾经听说有生育能力的百刖男子,在怀胎之後便一直要与爱人分榻而眠。为的就是防止行房的过程伤害到尚在孕育的胎儿。
而在自己残存的记忆里,为了抵抗李夕持近乎疯狂的掠夺,自己始终蜷缩著身体,为的就是尽可能地保护孩子的安全。
可如此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保护,真的还能留住那条小小的生命麽……
不敢再思考下去,他直接将颤抖的手伸向自己的腹部。
可那小小的一块凸起,居然正安安静静地睡著!
这才是上天给他的最大的安慰麽?
这一刻,燕染怔怔地望著头顶的帐幔,无声地笑著,又忍不住淌下泪水。
曾经有那麽一瞬间,他竟然希望这个孩子能在自己被李夕持侵犯的时候小产!
这样那个冷酷的男人就会亲手扼杀掉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而自己,就会以一个浓墨重彩的“死”字,从这座冰冷的牢笼中逃走。
可这种想法只存在於昨夜痛到极点的那一瞬间。
此时此刻的燕染,依旧轻抚著微凸的腹部,仿佛是在给与孩子以温柔的安慰。
没事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无论遇到什麽情况,爹爹一定不会再放弃你,连想都不会想,一定会护你周全。
因为爹爹只拥有你一个人。
第12章
这样想著,燕染方才感觉又重生出了一些气力。而浑身上下的伤口和淤青,也不再那麽疼痛了。
他就这样又在床上躺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腹中便隐约觉得有了饥饿的感觉。
孩子是经不得怠慢的,更何况,他这一身的腌臢也必须找个地方清洁。这样想著,燕染便也顾不得疼痛,勉强支起身子。
而当他撩开床帷之後,所见的第一眼便是床边上的矮几上放著一碗粥。
书房是燕染天天都会打扫一遍的。因此他确定这碗粥一定是今天早晨才被人端进来。
或许是李夕持吃剩下的,尚没人来收拾;或许是他有意“施舍”的夜渡资……只是燕染已经疲惫得不愿再做任何猜测。他随便抓来被子盖在身上,慢慢地爬到床沿,忍住疼痛将碗捞到手里,抬头就往嘴里灌。
粥还是温的,带有一丝仿佛是用蜜糖调出来的甜味。
及至腹中不再空无一物,燕染才勉强尝出自己喝的是一碗药膳。
入府之後这一年多来,他早晨只吃过白粥,却也知道药有寒热温良的性子,有些即便是补品,但对於胎儿还是会有害处。
这样一想,燕染便立刻停了动作。
他正犹豫要不要将落肚的药粥吐出。却只听 “!当”一声,书房正门竟被人一脚踹开了。
李夕持如同幽魂一般冲进了碧纱厨,手上攥著几片月白色的布料。他见到燕染端著药粥,忽然上前一掌将瓷碗从他手上扇开!
青花瓷碗撞到墙上碎成粉末,而这似乎还不足以化解李夕持此刻的怒气。
直到此刻,燕染才看清楚了他手上抓著的东西,正是自己用那块月白色的绸缎为孩子裁剪的衣服。
李夕持将那三件小小的衣裳丢在燕染面前,几乎是怒吼著逼问道:“赢秋生病是不是你降的诅咒?这是百刖的什麽巫术!!”
燕染吃了一惊,可他还来不及分辨什麽,眼前忽然就刮起一阵冷风。李夕持竟一步上前,伸手要将他从床上拽下!
燕染猝不及防,荒乱之中只能扯了青色的床幔披在身上。他稍未留神,整个人便被拖下了床榻,双膝重重地磕在脚榻上,令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叫什麽!”李夕持反手便是一个耳光,“待会儿更有你好受的!”
说著,便指著地上的衣服逼问道,“说,是不是你用这个给沈赢秋下的咒?要怎麽解开?”
赤裸的双腿跪在飞溅满地的瓷器碎片上,燕染忍不住低声抽气。可还没等他将腿移开,李夕持又粗暴地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
“说!”他几乎是在咆哮,“告诉我怎麽解咒!”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疼痛,燕染的视线又开始模糊。他努力过想要将李夕持推开,可是被捆绑了整整一夜的手腕根本使不出一点力气来。
於是他只能断断续续地辩解:“你说什麽……我……我听不懂。”
“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