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匈奴人动了!”城头上,老孟远远望见,当即吼道。
耿恭急忙下令道:“快,搭台。”随着一声令,只见数个汉军手脚麻利的在巨大灵牌旁边,拼起了一张两人高的简易木台。耿恭踩着士兵们的肩膀,一跃而起,伸手一搭台边,借力翻了上去,仰天一声长啸,声震大地。
一时间,城上城下杀声一滞,连一直嘶哑着嗓子吼叫的加特奴,也带走了马,看向了耿恭,奔跑中的匈奴骑兵,也纷纷露出了好奇的眼神。
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后,耿恭站在台上大声道:“昨夜,关宠校尉托梦给我,说无耻的匈奴人,用诡计杀死了他!但勇将虽死,英灵不灭,他依然要为我大汉,守住这万里疆土!”
说着,耿恭挽弓搭箭,又吼道:“关校尉魂寄神箭,借我等之手,杀尽胡儿,以报血仇!”
城头汉军纷纷挽弓,从一个个装满毒药的桶中抽出了箭矢搭上,齐声喝道:“汉家神箭,杀尽胡儿!”
耿恭当先一箭,射中了一个冲突在前的匈奴千夫长,那千夫长亦是勇悍,胸口中箭后晃了一晃,竟是未曾落马。
但只一瞬间,漫天飞矢袭来,匈奴骑士纷纷中箭。
耿恭射中的千夫长,忽然间神情诡异,一把撕开了皮革胸甲,却见中箭部位滴血未流,一片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全身,这千夫长口中发出呃呃之声,双目发直,一头撞下马去。
此时,中箭的匈奴骑兵,无论被射中什么部位,都在极短时间内浑身变黑,倒撞下马,诡异的死状,将周围的士兵都惊呆了,纷纷露出惊惶恐惧的神色。
而城头上,金浦营的弓箭仍然不断射来,就连车师士兵也有无数人中箭死去。
蓦然,不知是谁率先一声惨叫,扔掉手中兵刃,伏鞍而逃,车师、匈奴人顷刻大乱,纷纷丢下手中器械,转身奔逃。
几个匈奴兵在逃跑过程中被流矢射中,竟恍若未觉一般,依旧狂奔,直撞向单于、左鹿蠡王等人马前。左鹿蠡王勃然大怒,伸手拔出巨大弯刀,正待上前斩了逃兵,却见这几人口中荷荷连声,先后掉下马来,一瞬间已是满面黑气。
左鹿蠡王吃了一惊,转头望向单于:“兄长,汉人用了妖术吗?这我们如何打得过?”
单于回顾左右,只见周围众将无不面露恐惧,后面的军马也骚动起来,顿时面色阴沉下来,怒道:“什么妖术?这必定是汉人的毒药!”
话犹未毕,忽然狂风吹来,无数旗帜飞卷,匈奴人纷纷惊惶仰头,只见天空乌云密和,转眼间天色大变,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了下来。
“妖术,真的是妖术啊大哥!”左鹿蠡王满面惊惶,忽然伸手一指金浦城:“看,汉人出城了!真的是妖术啊!”
众人望去,果然城门大开,耿恭率领着人马冲杀出来,一时间匈奴军中人心惶惶。
单于面色僵硬的摇了摇头,终于也有些惊惶起来,下令道:“传令,退兵,我们先退兵!”说完,马头一转,率先退去。
胡笳声响起,匈奴大军在耿恭等数百汉军的追杀中,如潮水般退去,城头上的士兵们忘形欢呼,耿恭勒住马,仰头向天,虎目含泪,低声道:“关大哥,你看见了吗?是你的威名,又一次救了金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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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浦城中,士兵们正在忙碌着,把各种物资装载到大车上。
耿恭和老孟站在城头,看着忙碌的众人,老孟唏嘘道:“耿校尉,我们奉命守金浦,现在却要弃城,这可是违抗军令啊。”
耿恭道:“柳城已失,我们金浦营和敦煌的联系被隔断,已经失去了作为眼睛的作用,如今能战之兵不过三百余人,粮食也快要吃完了,守在这里,是白白送死。你们不必担心,若是上官问责,我自承担。”
老孟急忙道:“大人,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有责任我们和你一起承担,大不了,再把我们打回决死营就是!”
耿恭看向老孟,眼神很是温暖:“决死营?好像还有个小寡妇在等你过日子呢。”
老孟一时羞臊起来,耿恭见状大笑。
忽然一阵哭闹声传来,耿恭止住笑循声望去,确实身着各类服色的一群胡人,哭喊着跑了过来。“咦?是山南各族,他们来这儿干什么?”老孟不禁好奇。
那群胡人跑到城墙下轨道在地,领头的老胡人仰起一张满是沟壑的脸孔:“大人们啊,大汉天兵,这是要放弃西域了吗?我们山南各族,又要被残忍的匈奴人奴役了吗?”
耿恭快步走下了城墙,上前扶起老人道:“柳城已失,仅凭我金浦营,已经无法制衡匈奴人,只有先回敦煌禀告上官,再起大军,平匈奴、车师之乱。”
山南各族闻言,顿时哭声震天,领头的老人哭道:“大人啊,我们山南各族这些年襄助大汉,早成了北匈奴的眼中钉,大人若是离开,我等死无葬身之地啊!”说罢,这老人挣脱开耿恭的手,重又拜倒在地,各族头人也是纷纷磕头。
“这……”耿恭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旁边的老孟轻轻叹了口气,道:“校尉大人,这老头说的不假,我们要是走了,北匈奴肯定要报复他们。可我们要是不走,困守孤城,这也不是个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