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醒了。奴婢熬了姜汤,趁还是热的,您喝些暖暖身子再睡罢?”
青绡闻得动静,连忙绕过屏风,将苏灵雨扶靠起来,又替她拿了个软枕放在腰间。
“咳,窗户没关么?怎地这么冷。”苏灵雨靠在软枕上,人还是恹恹的。她病了有好些时日了,一直咳着不见好。生病最是伤身,如今入宫时略显圆润的鹅蛋脸已然显出了尖尖的下巴,一张小脸蛋白惨惨的,瞧着便叫人心疼。
“关上了的。只是这几日倒春寒,冷得慌。想是奴婢方才端姜汤进来带入了冷风,冻着娘子了,还请娘子恕罪。”
“就你我二人在,不用说这些虚的。”苏灵雨闭闭眼,从朝会大典到现在,已经有大半年时日了。今日不知道怎么地,竟又梦到了那时候的情景和人物,一切历历在目,宛如昨日。
青绡不知道苏灵雨做了梦,见苏灵雨咳得难受,连忙将舀了一勺姜汤吹温了送到她嘴边:“娘子,趁着热先喝两口暖暖身罢,再冻着你的身子就真受不住了。”
“你自己去熬的?”苏灵雨没张口,瞧着面前还滚着热气的茶色汤水,看不出喜怒。
“是。”
“哦。”苏灵雨张开菱唇,将姜汤饮入喉中。
热暖的姜汤带着一丝辛辣,呛得她又咳了下。倒是这辛辣顺着喉管流下,全身立刻便暖了许多,方才被冻醒的寒意便显得淡了。
“可人呢?”
“可人与轩容为娘子请太医去了。”
轩容是居于西暖阁的傅流荧的贴身侍婢,昔日朝会大典后纳礼至颇受恩宠的静贵嫔处,如今已然被南诏帝宠幸过数次,封了六品的贵人。
反观苏灵雨,既无纳礼之情,兼无媚帝之举,新近入宫的家人子和采女如此之多,自是被湮于尘下。入宫数月未蒙帝王召见,宫中是惯了奉高踩低的,内监府自是不会再优待于她。先是以新晋宫嫔太多人手不足撤了苏灵雨的掌事姑姑琴心,渐渐的日常供应也怠慢了,只留下一个小宫女可人和随同苏灵雨入宫的青绡收拾杂物。苏灵雨病了这些时日,派可人去太医院跑了好几趟请太医,也只落了个太医事务繁忙尽快赶来的空话。显是傅流荧看不过眼了,才叫贴身侍婢轩容陪同可人再去请。
说来若不是傅流荧不断帮衬着,苏灵雨的日子只怕过得更加艰难。
“对了,娘子,老爷有书信给您,方才雁坊那边才送来的。”
喂苏灵雨喝完半碗姜汤,青绡才想起来袖中的那封书信,连忙拿出来递给苏灵雨。
那信封已然被折得发皱了,不知被压了多久。苏灵雨嘴唇微抿,拆封展开信笺,正是许久不见的苏父笔迹。
妃嫔与家人的来往信件如非特赦都是要经过雁坊查验的,避免前朝□相勾结扰乱朝纲。因此信中内容无非是些说明父母双亲身体安康,家人生活平顺,嘱咐苏灵雨在宫中恪守己身,好生侍奉帝王的言语。到了最后数笔,苏父反复叮嘱苏灵雨多与其他妃嫔结交,不过自视过高孤芳自赏云云,用词严厉,颇有昔日庭训之风。
苏灵雨唇角越抿越紧,她明白苏父的言下之意是让她多去攀附得宠的妃嫔,以便早日获得帝王宠幸。毕竟当初送她入宫,苏父煞费苦心,又托付了身为太后近身女官的秦采风在宫内多加照拂。不料寄望甚高的女儿入宫大半年,却了无消息从未被南诏帝临幸过,这对于苏父而言不啻于一个巨大的打击,只怕他在其他同僚面前颜面尽失,完全抬不起头来。
“娘子……”
青绡小心翼翼站在床边查看苏灵雨神色,想出口安慰却词穷无话。
“青绡,你是不是觉得我做错了?”
苏灵雨仔细将信笺叠好收入信封,沉默半晌忽然说道。
“娘子只要过得舒心就好。”青绡低声回话。
“我再这样下去,跟着我日子只会越过越苦。傅姐姐心地虽好,但也不可能顾我一辈子。”苏灵雨叹息片刻后,又道:“青绡,我实在不想去和她们争,只想安生的过自己日子,为什么也这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