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话,他也没立刻就走,只冷冷地盯着对面。
看看,又是这种眼神。
明明跟在二弟身边的时候完全就是只软绵绵的小羊,一旦到了外面就摇身一变成了凶狠的恶犬。
这种感觉熟悉而又可恶,高叙甚至想仗着现在的身高优势砸过去一拳,末了却只能生生忍住,“和以前一样,还是这么牙尖嘴利。”
最后的一层窗户纸也就此捅破了。
但你这样大费周章一番,目的只是为了和我打个招呼吗?
蓝沉惦记着比赛立刻要走,至于那件旧事,他想先等自己冷静下来了,再用更长的时间来慢慢调查
总之他们已然确认了彼此的身份,不必再猜来猜去。
但高叙却直接挡在了门口,“我叫你过来,就是为了要告诉你,这一世,他会从神坛跌下来,再也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而我,还有gaoxu这个id会被永远地载入史册,受万众敬仰。”
虽然环境变了。
竞技场变了。
但这眼神,还是一样充满野心和狂妄。
关键是还一样的自大,以为能就此越过殿下去。
蓝沉几乎是立刻就被点炸了,但话到了嘴边,却又拐了弯,“所以大殿下是觉得自己只是运气不好吗?”
蓝沉说话做事一向很直。
但住在东宫里,总会学到那人的虚伪和嘲讽。
高叙完全忘了本来是自己在控场,连音调变大都没有注意到,“他怎么不是因为运气好?”
“就因为他是皇后娘娘所出,所以早早地就能出阁到文华殿读书,我想要的夫子,也被他抢了去。几年后,他又被立为了太子,坐稳了东宫的位置。”
“而我呢,明明是父皇的长子,却要处处给他让路。”
“不仅出阁读书的时间比他晚,封号又迟迟未定。等他十五岁要开始参与政务了,我又被草草拟了个封号,被迫去北边就藩。那里是苦寒之地,又是边境,与有虎狼之国之称的邻国只有不到五十里。”
“于是,他在文华殿里舒舒服服地学着治国之道的时候,我却不得不学着如何带兵,甚至要冒着生死考验去沙场上抛头颅洒热血。那几年边境安宁、百姓和乐,又如何不是我用鲜血换来的。”
“但就是那一年,母妃思子心切,想让我回京住一段时间。皇祖母居然用六皇叔又何时回过京的借口来堵,我母妃苦苦哀求于她,却也没有奏效。”
“就连是我的婚事,却也要为他让路,他自己一直拖着不议亲,我也就只能被一直拖着。”
“至于其他各种各样的事,那就更多了,多到我明明已经都忘了,但现在晚上偶尔梦到,都会觉得又回到了那样被落到尘埃里的岁月,醒来就会发现满身的冷汗。”
大皇子和殿下不和,这是满朝文武皆知的事情。
他在东宫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年,却也见了不少。
两人能从文章比到武艺,再能被比到谁的掌宫侍女要更美貌一些。
至于各种各样的明枪暗箭,自然就更多了。
虽然他很清楚这些,但也没有比听到本人说出来要让人更震撼。
但蓝沉还是很快镇定下来,把一些话掰开了揉碎了,说给人听。
读书意味着明理。
而议亲意味着成年。
在宫里,这些都不论长幼,而是被赋予了更深层次的政治含义。
而关乎国本,嫡长子继承制又不仅仅是大景一国的专属。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更绝望。
高叙似乎陷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就因为一个嫡字,所以我处处都不如他。但这些都没关系,毕竟他只是一个人,又如何翻得了天去,而自古以来,诸如玄武门事变的例子又不是没有。”
“但更可恨的是,父皇巡狩,他几次监国,都把手c-h-a入朝堂。父皇为了平衡势力,委派朝中要员兼任詹士府的官职,但他的做法,让这种牵制几乎形同虚设。”
“而原本支持我的一些官员和武将,却在一步一步被排挤出朝堂。”
“所以呢?”
朝堂斗争就是这样,难不成还要把势力拱手相让?
蓝沉下意识地想笑,顿了一秒,却立刻被那五个字给炸到了。
唐史他跟着殿下看了太多遍,对于里面的故事,已经到了耳熟能详的地步。
大殿下的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
他居然真的敢……
“那场大火……”
似乎有真相,正在缓缓浮出水面。
“对,是我放的,虽然五弟也有份,但人家比我会做事,所以才能摘得干干净净的。”
“那年正旦,又是他一个人在京,我又能回宫参加宫宴,有这么好的机会,又如何能放过。而你,虽然一直都狗腿地守在他身边,但关心则乱,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谎言,就能把你调开。”
“至于那些言官们,等决出胜利者之后,自然也就会选择聪明地闭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