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客气了,一同喝口热酒罢。”杨荣见陆元畅递来了眼色,也面露笑容招呼掌柜。
三个人边喝酒,边东拉西扯的,一时间,也聊开了。
“我等是洛溪村人,是来进城置办年货的。几月前也进过城,那时城中很是热闹,店铺也开得兴旺,今日进城,却发现与往日极不相同,连投栈的客栈都寻了良久,不知这城中是怎个光景?”陆元畅见着时机到了,便婉转地询问。
“哟,客官,你们这算是白来了,现下哪里还能办年货啊,城中连年都过不下去了。”掌柜连连叹气道。
“掌柜,这话从何说起,没几日便要过年,城中怎能连年货都没有?”陆元畅装傻问道。
“哎,客官,你们是有所不知啊。三月前,城中粮价便不断攀高,都以为是外地粮商的生意手段,城中商会便组织了粮商们统一粮价,统一调粮,势要与外地粮商死扛,想着他们是外来的,总不能在此地逗留过长。”
“我当时也在城中卖粮,此事已知,难不成这其中尚有玄机?”陆元畅问道。
“可不就是么!当时过了一月,外地粮商确实撑不住了,便见好就收,将他们带来的粮都卖给了本地粮商,可是谁曾想,他们手中的粮极少,根本不能与常年相比。”
“怎会极少,南方粮多,那些粮商每年不都将之运至北地么?”杨荣疑惑地问道。
“客官莫急,且听老朽慢慢说道。”掌柜愁着一张老脸,说道:“当时本地粮商收了南方粮商的粮,就发觉粮少得厉害,便问南方粮商,可是他们都避而不言。本地粮商本就货粮极少,现下高价购得些许粮,怎能解燃眉之极。还是商会会长有远见,早早派遣了人去南方购粮,不过那些回来的人,没有带回大量的粮食,却是带回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陆元畅心头不安的感觉越发的明显起来。
“南方的粮都被皇上调到了北方,怕是真要起战事了!且不是小打小闹,而是要与戎狄大干一场!”掌柜沉重地说道,若是起了战事,他这家客栈怕是也保不住了罢。
“此事当真?!”杨荣见陆元畅沉着脸,不禁为她担忧。
“千真万确!自打这消息散出之后,这城中的富户便一个个地往南方搬去了,县太爷今年还特地将徭役划成了修城墙。最近又开始闹雪灾,走得人就更多了,现下城里留下的,要么就是如老朽这样世代居住此地的老人,要么就是无力搬迁的穷苦人家,保命都来不及,谁还想着过年啊!”掌柜说到此处,面容甚是戚戚然。
“既然城中空虚,官府为何不让灾民进城?!”陆元畅愤愤地问道。
“进不进城,已无差别,城中余粮不多,灾民就是进了城,也得受冻挨饿。况且城中已被薄将军牢牢把持,就是县太爷,也做不得主!原本县太爷还提议让灾民进城,参与城防修筑,可薄将军不同意,说是怕混入细作,生生将灾民挡在了城门外任其自生自灭。城外日日有人冻死饿死,别提有多可怜了。”
陆元畅与杨荣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如何也想不到,局势会变得如此严峻。
掌柜见两人也明白了城中的情况,便起身走人。而陆元畅与杨荣两人,却是默默地喝酒。
酒已凉,菜已冻,夜风起,可是再冷,也冷不过心头的寒意。
杨荣喝得有些醉,他撑着身子望向陆元畅,说道:“阿元,此次你怕是躲不过了。”
“原本就是命中注定,往日我是不惧从戎的,上了战场,也能为阿爹报仇,可现下我却是不放心,我若走了,芙娘当如何?”陆元畅仰头喝干了碗中酒,讷讷地说道。
“你是我兄弟,芙娘那里自有我与阿爹阿娘照看,只要有杨家,便是有陆家。”杨荣仗义地说道,且不说杨明与陆正风是拜把的兄弟,他与陆元畅也是一同长大,亲如手足,怎会让陆家吃亏。
“我从小就管你叫大哥,管你爹娘叫干爹干娘,在我心里,你们便是我在世上的唯一亲人了,有大哥这句话,便够了。”陆元畅举碗与杨荣对碰,两人仰头一口干尽,只是那萧瑟地气息,却是浓浓的笼罩着两人。
酒酣将尽,两人心中烦闷,便结伴出了客栈,一起在城中转悠。绸缎庄,胭脂铺,粮米铺,酒肆,茶馆,饭庄,一间间熟悉的店铺,都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散发着曲终人散的气息。
街口的尽头,有一盏铺灯亮着,陆元畅走近一瞧,便发现是当日为自己疗伤的药铺,陆元畅抬手敲门,等待片刻后,店门开了。
“客官何事,本店已打烊。”出来应门的,还是当日那个药童。
“我想买些给女子服用的补品,现下补品店早已不知所踪,只得打扰贵店了。”陆元畅拱手说道。
“客官,请里面坐。”药童也还记得陆元畅的面相,便让了进来,实在是当日她与顾小芙太过可爱,让药童记忆犹新。
进门之后,药童就到后院唤了郎中过来,郎中一见陆元畅,便笑道:“小郎君,别来无恙?”
“先生有礼,我与娘子都很好,此次是寻你买些补品与娘子。”陆元畅拱手说道,她对此郎中颇有好感。
“徒儿,你且将我珍藏的龟甲拿与小郎君,再给小郎君称些当归,阿胶罢。”老郎中吩咐完童花,便对着陆元畅说道:“小娘子当日的补药料想已剩不多,不若老朽再开一剂可好?”
“如此甚好,多谢先生,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