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乘广播打断了思路,谢宇合上日记,摘下眼镜,关掉头顶的阅读灯,闭了闭眼睛。
渐渐,隐约的疑惑集结成句进入意识:
这本东西真的是日记吗?
没有日期,没有的固定时间间隔,除了描写讲故事的过程没有其他情节,与其说是日记,更像自传体,甚至无中生有的文学创作。
“图书馆悖论?”他低声自语。
“啥?”邻座的卫远扬打了个呵欠,“是不是快到了?”
谢宇戴上眼镜看看表:“还有一小时二十分。”
在狭窄的座舱里勉强伸了个懒腰,卫远扬把椅背往前调了一点:“那个什么蝴蝶村,我在网上查了半天,地图上根本没显示,只说在川渝交界的四面山镇附近有个类似的村子,具体地址不清楚,看来我们必须到了那儿再打听了。——哎大爷,请问您知道蝴蝶村在哪儿吗?”
四面山镇的大马路旁,那大爷摇了摇头,说他在这住了七十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蝴蝶村,怕是他们找错了地方。
“我以交警的尊严担保,蝴蝶村绝对就在附近!”卫远扬坐在一块石头上,咚咚地敲着乌木匣,“这死猴子关键时候玩掉线,也不出来指个路!”
旁边的谢宇专心摆弄着gps,一片宽影子叠上他的脚背。
“你们想去蝴蝶村?”一名大汉撩开衣服挠着肚皮,“那地方我知道,可以带你们去。”
卫远扬刚要说好,被谢宇打断:“有多远。”
“开车两小时,下车走半小时。”
“价钱呢。”
“六百。”
“六百?”卫远扬呛回去,“老子脸上写着人傻钱多吗!”
“俗话说得好,无利不起早。”大汉用小指甲剔了剔牙,“那地方除了我没几个人认识,就算认识,也未必肯带你们去。”
“钱不是问题。”谢宇说,“最快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可以走,不过看在你们是外地的我多句嘴,那地方邪门得很,能白天去的话就别急在晚上。”
“怎么说。”
“邪门就是邪门,还能怎么说!”大汉有点不耐烦,“去还是不去,给句痛快话,再拖拖拉拉天黑了你们求我都不跑这趟!”
付了一半定金,二人钻进他的小面包车,开始在盘山公路绕圈。
“你刚才说的邪门是指什么。”谢宇坐在后座,从后视镜看着司机。
“嘿,要是讲得清楚那还叫邪门?”大汉收了钱之后变得热情洋溢,“我跟你说件事,信不信由你。七年前我跑长途,顺便帮大舅子的店从外头进些货。有天,一个男的来租车,说要把一件东西送去附近的村子,开价出奇得高,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结果东西一拿来,你猜是啥?一口棺材!要说那时候年轻嘛,天皇老子都不怕,心想这算个啥?我就找了几个人把棺材搬上车,按照那男的指的路,到了一个叫蝴蝶村的地方。”
大汉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挂在车窗上吹风:“说是进了村也不算,当时开到一小片空地就没大路了,那男的叫停,说等一下会有人过来把棺材抬进村,我们就在村口等着。”
“搞了半天你也没进过村啊!”卫远扬顿觉上当。
“那地方阴森的要命,鬼才愿意进去!”大汉点了根烟,“当时我一下车就感到一股阴风吹出来,站那儿往里一看,石板路两边的树都快成精了,遮天蔽日的,连点光都不透,加上身旁还有一口棺材,我真恨不得跳上车就开回去。站在那等了十分钟,我感觉就像等了十年那么长,后来路上终于出现几个人,我想想,是五个,其中四个是彪形大汉,还有个老太婆,戴着奇怪的面具,前面是张鬼脸,后面有毛,整个脑袋罩在里面。”
“戴着面具你怎知她是女的。”谢宇问。
“听她说话嘛!”大汉说,“那神婆子嘴里不停叨叨,也不知道在念什么,指挥四个人把棺材卸下来,和那男的一起抬进村。我看他们总算走了,一秒都不愿多呆,跳上车一脚油门就开回来了。”
大汉说完,车厢里暂时沉默。
谢宇觉得有问题:“既然你认为蝴蝶村非常邪门,怎么不打听我们为什么过去。”
大汉嘿嘿两声:“我跑那么多年的车,就数人见得多,那边的小兄弟不敢说,您这位……一看说话办事就知道家底不薄。你说,一个公子哥儿跑这地方能干嘛?还不就是消遣来了。不怕实话告诉你,这以前也来过几个年轻人,三男两女,好山好水不走,偏爱往那穷山僻壤里钻!我看他们那自以为是的样子就不顺眼,心一横,就给拉去蝴蝶村了,至于他们最后是怎么出来的,或者出没出来,我就不知道了。”
“这么说你看我们也不顺眼了?”谢宇脱口而出,把卫远扬惊出一身冷汗。
“那倒没有。”大汉嘬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屁股弹出窗外,“我是知道这趟肯定赚得不少,谁跟钱过不去啊。”
在崎岖山道绕了一个半小时,大汉停下车,递来一张名片,说回去的时候给个电话他来接,就驾着车一溜烟消失了。
此时,谢宇才第一次抬头,打量起那条通向山林深处的石板路。
如司机所言,路两旁的树木极粗,一人怀抱不过,青石板穿过树干的缝隙,不出十几米拐个弯不见了。凉风从林子里抽出来,混合着土味,黑绿色树梢轻晃,树干上星星点点都是光斑。
这林子的确阴森,却另有一种奇妙感,也不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