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席面撤下去,真是欢声笑语,妙语如珠。独贾宝玉略微有些不自在,他虽懵懂,却也通透,又早早和袭人成了那好事,对这些男女之间的事情倒是懂上几分,本来这些时他见王夫人、袭人等都不遗余力的在他跟前游说宝姐姐的好处,心里就有些不适,这会子贵妃赏下的节礼,竟独他和宝姐姐的一样,连同林妹妹也只同二姐姐和三妹妹四妹妹一样儿,这让他心里越发没意思起来。
贾宝玉一双眼睛只滴溜溜的乱看,一时被宝钗抬手露出一段雪白的酥腕皓臂给吸引住,一时又看呆了林黛玉对着贾母撒娇卖憨的妩媚fēng_liú。真真是目不暇接。
只是人,尤其是金尊玉贵的公子哥儿,多有一番劣根性,但凡易得的,不管天香国色还是神仙妃子,总是放不得心中第一位,反是那天边多变的流云更挂心些。这在贾宝玉身上,却又多了少时他和林黛玉那段两小无嫌猜的亲密时日,更是无法自拔了,就算现在黛玉并不多理他,他也一门心思念叨林妹妹长林妹妹短的。
尤其是近年来,林黛玉被林家派来的嬷嬷精心教导,除了往日不胜柔弱的西子fēng_liú外,又平添了一抹看透世事的清透雍容,莲自高远,周身气息越发高洁了,每每都惹得宝玉直了眼。
宝钗瞟到他那样子,脸上笑容未变,只是刚刚戴上的元妃赐下的红麝的手串儿无故的有些勒的慌。
中秋过后,史墨和贾环两人就要去那白鹿洞书院,他们两个身上的事儿也都交代清楚了。
史墨的开在白马石大街的布行和田庄房舍依旧交给王管事父子打理,王全此次就不随侍史墨去书院了,他也大了,性情敦厚平和,史墨日后要多倚重他,现在自然是要放他出去学习历练的,有他爹王管事看着也不至于吃了亏。
还有元澈回京来后给外甥的铺子“锦绣坊”,南北俱有店铺,做的都是些丝绸成衣的生意,里面的绣娘夺位个中高手,在都城十分有名,高门大户后院的太太夫人们穿厌了了府里针线的手艺,常会请她们来府中量衣,备下四季时新的款式。好在这些店铺都有原先的老掌柜在,行事自有一套方式,史墨只每月年底看下面报上来的账本子,并收红利就可,倒是不麻烦。
史墨置下的那处旧宅也开始翻新修葺,住在里面的碧喜和绿意,前者终是鼓动着史桂把她养在外头精致的宅院里金屋藏娇了,只不过这人虽然勾引男人有一套,脑子却是不好使的,竟然想着史桂是史墨堂兄,又是史侯府嫡子,竟然就拿大起来,知会都无一句便与史桂走了,出人意料之外更是大遂了史墨的心愿——要知道这在他这里就是个私逃的丫头,日后爆出来什么丑事儿也与他没有什么干系,况且当时戚夫人把人给他的时候还拿捏着她们的卖身契呢,就算追溯源头也万万沾不到他身上去。
倒是那绿意,却有些出人意料,听董方的娘董大娘道却是个明心正道的规矩人,她做了好些绣活儿积攒下来求董大娘替她卖了,又把银子交予董大娘求她给在庄子上找个差事,不拘脏活累活,只要远离开大宅就好,董大娘暗暗查观数月,终是看清了这姑娘真无其他心思,如她所说,只不过是想平淡安稳一声罢了。
那时求到了史墨面前,如是说了,房里人俱笑,史墨摸摸鼻子,心道小爷竟然被嫌弃惧怕了这样的地步?也是那绿意的绣活做的实在好,史墨便让她去了锦绣坊。
为了消除后患,隔日养在旧宅里的“绿意”就患恶疾去了。幸而古代奴籍的管理不甚严,大户人家死几个丫头小厮的都是常事儿,买卖小丫头更是家常便饭,故而绿意摇身一变变成了绿绮,成了从江南买来的绣娘进去了锦绣坊。
保龄侯与忠靖侯两兄弟之间的嫌隙在有心人的调拨下越来越大,忠靖侯盯住了史氏一族百多年的家底子,又年轻有为,在朝堂上得了两回本该是保龄侯的差事,这两兄弟见面时几乎连表面的兄友弟恭都维持不住,是以史侯府自顾不暇,戚夫人忙着与忠靖侯夫人谢氏斗法……
这有心人自然是元澈小舅,因着他,史家那一烂摊子也没有空闲给史墨找不自在了,倒是得了清静。而贾家,史墨本就只是个侄孙,因住了两年有余才显得亲近些,让老太太摩挲着头顶说几句亲亲密密言不由衷的话也就罢了,并不能碍着他什么。
至于贾环,他身上背着的事就更少了,荣国府内除了贾政还关切他入学之事,其余众人在王夫人的纵容之下对此就忽略过去了,连践行酒都不曾给摆。而贾政,最近新得了善解人意娇媚可人的金钏儿,正是心热的时候,满腹心神都在与金钏儿在外书房‘红袖添香’上头,也仅是寥寥训斥恐吓几句就放贾环出去了。
贾环的行礼物品便还是保古斋里头珊瑚给拾掇好的,倒是已搬进园子里的众姊妹兄弟给备了礼,宝玉给的是块好砚,惜春并迎春也都是文房四宝一类的物件儿,探春倒送来了一双做工十分不错的鞋来。史墨想起原着里探春也曾给宝玉花费了极大的功夫做了一双鞋,看小孩近时愈发淡漠平静的样子,便笑道:“也是她有心,这鞋真是极好了,舒服耐磨,我叫珊瑚给你装进行礼去。”
贾环从他手里抽出那一双鞋,随手搁在房中空出来的木箱里,漫不经心道:“这个就不带了,这鞋模子不是我的,我穿不下这么大的鞋。”
史墨定睛一瞅,的确,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