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墨冷哼:“要真能如她所愿嫁过去也就罢了,这是她自己执意的事情,日后的事自然由她自己担着,有我这作弟弟在,总不至于让人欺着她走。可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是怕她坏了名声白白给人做了回枪头,最后什么都落不着!我那二叔可不是个善人,若是大姐姐坏了保龄侯府的声誉,日后别指望他能为姐姐说一句话,更别提保龄侯府里还有一个嫡女两个庶女未嫁,光我二婶就能为这把姐姐吃了!”
贾环摇摇头,不以为然,嘴里道:“姜是老的辣,老太太的心机,可不是我那嫡母能比的。更何况老太太明摆着是想给宝玉找个和她亲近的媳妇儿,我瞧着林姑父这几月的做派像是不愿意呢,那老太太身边也就你姐姐合适了。”
坏心的揉坏小孩攒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史墨一面冷笑道:“那可不一定,我听王叔打听的话儿,宫里你那位大姐姐像是要晋封了,这要是成了娘娘贵人,她的意思,老太太还能驳了不成?”
贾环腾地坐直了身体,问:“此话当真?”
见史墨点了头,贾环的脸色黑重起来,琢磨半晌,小孩儿的嗓音闷闷的传来:“若是她做了娘娘,咱们的处境就更难了,就算过了童试,做了秀才也……”只要王夫人进宫在贾元春耳边说点什么,她随口一道令喻,就能把他们两个圈在这大宅里,断了他俩的科举之路。
贾环这一说,史墨脸色也难看起来,他想着,尤其是以贾政迂腐的性子,是断不肯为贾环违背“贵人”的令喻的。这样一来,只要贾元春说一句让贾环在家帮助老父料理家务的话来,贾环就只能在荣府里做个管家似的人,被王夫人等支使一辈子了!
贾环不知,可史墨心里头却清楚,不管当今是要把贾元春当成靶子还是想高高捧起贾家再摔下去,贾元春必会被封一个够高的妃位,或许会像原着里一样一步登天变作贵妃也说不定。贾元春的位份越高,对他和贾环越不利,贾元春总是要为了自己母亲和亲弟对付崭露头角的庶弟的。
史墨的脸色越发难看,到后来贾环都忍不住担心起来,小孩儿还反过来劝慰史墨。只是他不知道史墨这会儿心里惊涛骇浪,动荡的很,却不是为了史湘云的闺誉或者他俩的科举路子,而是他想起来不经意被忽略淡忘的——四大家族,尤其是贾家,将来是必然会被问罪衰落的!
原本史墨只一心想着脱离保龄侯府自立门户,反正以史鼐的小心和算计,将来史家被贬的罪名绝不会太重,最大的可能就是因为当初四王八公在国库借贷的巨额银子的事情,顶多就是抄了家还债。只要他脱离了保龄侯府,这些事情自然找不到他头上来,什么四大家族的衰败与他也就没了一文钱的关系,最多也就是置办产业的时候小心些,把身家藏在其他的身份之下。由此,他也越发把这件事甩到脑后去了。
可如今他与环儿交好,他是真舍不得这小孩儿了,环儿是贾政三子,贵妃庶弟,当今越抬举贾元春也就说明他对贾家下手越狠,若是到贾家问罪之时环儿还未脱离荣国府,指不定会被牵累多少呢,兴许还会被推出去背黑锅!
这已经不是仕途经济的事情了,而是真真切切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
史墨脑子里一想贾环带着枷锁镣铐被压走的画面,就忍不住惊起一身白毛汗。坑爷的这原着根本没结尾,天知道书里的下场是什么样的!
“爷!大爷!王全、王全在二门等着大爷,说是有事要禀告大爷!”秋水风一样跑进来,额发都被汗水浸湿了,全没有平日稳重形象。
“什么事?这么惊慌!”史墨拧起眉角,沉着脸问。
秋水瞟了一眼坐在他身侧的贾环,没吱声。
贾环眉梢挑起,似笑非笑,就要站起来。
“说罢!还有什么事是环儿不知道的?”
秋水想想,当日大爷也是带着环三爷一起去巧庄的,连开的铺子都给了环三爷干股,略略放心,福了福身,喜道:“王全大哥说,有小舅老爷的消息了!”
“小舅舅?”史墨眼睛一亮,眼前闪过被奶娘珍重藏起的那幅画上的俊逸潇洒的青年,连忙吩咐:“叫董方备车,去外头说!”
“哎!”秋水脆生生的答应了,转身就蹦跳着出去了,连服侍史墨换上外衣都忘了。
史墨好笑的摇摇头,巧庄大部分人都来自元家,自然对自己这位素未蒙面的小舅舅情分深重,就是他,听多了他人口中文武双全的舅舅,心里头也是期盼和好奇的。
贾环见他眼角眉梢都挂起了笑意,故意慢吞吞道:“哦?‘还有什么是环儿不知道的?’这小舅舅我就全然不知。”
“行了!你也换上出门的衣裳,和我一起出去。小舅舅的事情,以后再告诉你。”史墨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
贾环嬉笑开怀,很自觉的开了柜子拿出他长搁在这里的衣裳,边拾掇边哼哼笑道:“怎么?你不管那金啊玉啊,麒麟了?”